今天没喝酒,不至于丧失理智,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在发现自己的将得利益受到损害时,火气上头:“你发什么神经?”
“我没发神经,”倪雀冷静地说,“钱是我自己挣的,我要攒起来读书。”
倪保昌:“你平时不是挺会乖装吗,怎么突然不装了?”
倪雀警惕地看着他,没说话。
倪保昌往她的方向走:“真尾巴露出来了?这是学上了你妈那一套呀?”
提及李清涟,倪保昌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怖,声音也愈发森然:“我就说呢,你果然跟你妈一个样。你到底是想读书啊,还是单纯想摆脱这个家啊?”
倪雀往门口后退了两步:“我只是想读书,正常去市里读高中,去外地上大学,和别家的小孩一样。”
“然后呢?读完了躲得远远的,和这个家再没瓜葛,就和你那个婊子妈一样。”
离这个家远远的,确实是她希望的,但再无瓜葛,她无法做到绝对。倪保昌哪怕对她再不好,好歹给了现在的她一个能栖息的屋檐,于她到底有生养之恩。
“不会,我会赡养你和奶奶。”倪雀看着他,手指微微地发着抖,她说,“我不想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就做这种机械重复没有意义的工作,我明明可以去见更好的世界,成为更好的人。爸爸,你阻止不了我。”
倪保昌恶声说:“把钱转我。”
倪雀坚持:“我不转。”
“死丫头我过去是对你太好了是吧,让你有吃有穿有住。你现在翅膀硬了,和你妈一样,要自个儿飞了。”倪保昌就地啐出一口痰,“想读书,我去你妈的,门都没有!快点,把钱转我。”
倪雀攥着手机,边后退边说:“爸爸,你别想着靠以前对妈妈的那套暴力手段就可以制住我。我九岁之前,她之所以没逃成功,只因她不够坚决,看我还小,放不下我。她又为什么没把你送进去,不是因为你是她丈夫,只因你还是我父亲,她不想我小小年纪,就有一个有前科的爸爸,毕竟你对我也没差到那地步。”
有冷汗顺着倪雀的背脊淌下,她极力地稳住自己的声线,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倪保昌面前露怯:“我和我妈不一样,我没有谁要护,我做什么都只为我自己,只要我足够豁得出去,我没什么好怕的。”
她举了举手里攥着的手机,盯着倪保昌那双气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飙火的眼睛,冷冰冰地说:“爸爸,我手里攒着过去你喝酒发疯时家暴的证据,如果你再次伤害到我,我会把它交给警察,有必要的话,我会不惜一切时间和代价去对抗你。”
最后,她还撒了个谎,加固这层威胁:“每天晚上十点钟,我会给我一个老师发消息报平安,要是她没收到我的消息,就会帮忙报警。所以爸爸,你要是想把我手机抢走,是没有用的。”
第26章 奔逃
倪保昌没喝酒的情况下,比喝了酒时拎得清。倪雀这一番话,简直要把他气疯,但也确实拿捏住了他。
说到底,他就是个外窝里横、欺软怕硬的。过去李清涟身体柔弱,又有年幼的女儿要护,顾忌太多,便格外受制于他。
但倪雀和李清涟是不一样的,她从小在一片疮痍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外表看着是个纤细的普通女孩,内里却有股很强的韧劲。再加上平时活儿又干得多,每天在这山里跑来跑去,精神抖擞,实则瘦而不弱。
所以当她内里的那股心气和外在的那番气魄拧在一起彰显出来的时候,的确能把人唬住。
那天之后,倪保昌没再说让她转钱的事,可倪保昌见着她,那副聚着气、藏着火的样子,总给人一种他时刻都可能爆发的感觉。
倪雀不敢掉以轻心,她只求暑假快点过去,早日开学,只要住了校,她就不必这般提心吊胆了。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在这期间,倪雀又休了两天假去市里练跆拳道,中途她本打算去学校找杨校长,但杨校长去外地了,得到开学前两天才回来。
八月底,倪雀辞掉了暑期工,结了最后一笔工钱,从厂里出来。杨校长已经从外地回来了,倪雀提着水果去了学校。
进到办公室,倪雀简单问了好,然后直奔主题,问杨校长十个学生的资助人是不是江既迟。
杨校长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神情闪过明显的讶然。
倪雀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杨校长便也没有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