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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雀本能地缩了下手。
她知道自己的手不好看,有粗糙的茧,有干皴的纹。她看过他们班和她同龄的那些有妈疼有爹爱的女生的手,白白的,嫩嫩的,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倪雀下意识地不想让江既迟看自己的手。
“没什么事,”她用先前在学校办公室应付冯子业他们的话应付江既迟,“就干活干的,不严重。”
“干什么活伤成这样?”江既迟皱起了眉。
倪雀不想说劈竹子,不然到时候把台灯送他他肯定会反应过来,她不愿江既迟收个礼物还因此产生愧疚。
再说了,这种伤口她以前干活没少落下,已经司空见惯,真的不算什么。
“砍柴砍的,上面木刺、木片子多,就划到了。”倪雀于是随口编了个谎,又补充,“我都抹了药的,很快就会好。”
“平常干活经常干成这样?”
“也没有经常。”
江既迟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人手一只塑料袋子,蹲在地上捡菌子。
江既迟捡那些被踩得稀巴烂的,一会儿直接扔掉。倪雀则把完好的,以及一些踩得不严重的菌子装起来,这部分也不多了,只能自己带回家,勉强可以炒个一小盘。
捡菌子的过程中,倪雀感觉江既迟变沉默了一些。
倪雀有意地想找话题和他说话。
她压低声音,小声地问:“那个,就你刚才说的,警察可以查对面那个摊主是不是刚才那人的爸爸,警察真的会查吗?”
江既迟稍愣,轻声笑道:“这个说不准。故意吓他的,他心虚就不会想见到警察。”
“哦,这样啊。”倪雀眼睛亮亮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江既迟说谢谢,她冲他笑,“刚才谢谢你。”
“客气了,”江既迟顺口问道,“你经常来摆摊么?”
“开市的日子基本都会来。”
“还挺好,现在不管是小城镇,还是大都市,摆摊文化都很盛行。”江既迟说着,话锋一转,温声道,“但是你还小,又是女孩子,一个人出来摆摊的话,尽量别跟人起冲突,哪怕偶尔吃点亏,也别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刚才那种情况,如果对方真是个蔫坏的狠人,就不是三两句话,或者把警察搬出来就能吓唬得住的。”
江既迟想到倪雀刚才的样子,别人触怒到她,她会奓毛、会反击、会回怼,和他之前以为的软绵绵小白兔完全不一样,是只能亮爪子的有棱有角有脾气的兔子。
继而他又想到那天在姜婆婆家听到的姜婆婆和林姨他们说到的倪雀家里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她才不得不把自己进化成一只长着一身隐形尖刺的懂得自我保护的兔子,否则生存将更加不易。
“我知道的,”江既迟说的这些,倪雀自然是懂的,她垂下脑袋,低声说,“我就是想到我之前承诺给俩顾客姐姐的话,还有没到手可能就要打水漂的84块钱,一下子太生气了。而且,”她嗓音闷闷的,又愤愤的,“我一年都难挖到一次松露,就这么被人恶意踩坏了,实在是没忍住。”
她抬起头来,像犯错了的小学生向老师承诺再不会犯一样,对江既迟说:“不过以后我会注意的。”
江既迟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笑了笑,便不再对此多说什么了,他本来也没有爱给人说教的兴趣。
正好地上的一堆脏兮兮、黏糊糊的烂菌子捡得也差不多了,江既迟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这些我去扔了?”
倪雀满眼心疼地“嗯”了声。
江既迟起身,打算把烂菌子扔去不远处环卫工人的垃圾车里。
倪雀叫住他:“哎!”
“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