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人占了上风,已经分出四五个人向着他们这边追了过来。
“谢女止步!”一人操着生硬的汉话朝着她高喊,一直冷箭破空而来,嗖地射入她面前的树干之上
韶音的脚步顿住,缓缓回眸,正对上一张拉满的弓,其上一枝寒森森的箭矢已瞄准了她的眉心。
那胡人语气生硬地继续道:“跟我们走,不杀。”
“你们认得我”
那人不再说话,弓箭仍瞄着她。
午后的林间静悄悄地一片死寂,黑衣的鲜卑人无声地围上前来,韶音胸口那只一直支撑着她的青玉玦不再滚烫,变得和她的心一样冰凉。
牙关一松,韶音重重地委顿到地上王微之急得伸手拽她,她的身体却已经和谢候一样沉重了。
从船上到江心,从登岸到此刻,不知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堪堪与死亡擦肩而过。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求生,自始至终未得到一刻喘息,哪知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此刻已经再无力气挣扎了。
绝望之际唯余疲惫,鲜卑人劫持她做什么,是为了要挟阿父还是要挟李勖,她都无暇去想了。
拖延也无用,李勖一定是不会来了,他连临行送别都不肯,自是已对她心灰意冷,如何还会追来。即便阿筠阿雀她们能活着回到京口报信,只怕她那时也早就被胡人掳到天涯海角去了。
胡人将谢候架起弯刀架在她和王微之的脖子上驱赶他们往回走。
韶音的目光落到那蒙着黑纱的胡女身上直觉此人在哪里见过,这伙胡人之所以认得她,大抵就是因为这胡女。
“救我阿弟她朝着胡女嘶声,出口的声音实则低如蚊蚋,眼前突然一黑,下一刻陷入昏迷之中。
那胡女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后又用胡语和领头的俊美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略一点头,随后便有人解开谢候的衣襟,往他伤口上撒了些药粉,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王微之皱眉看着这一切,心中猜测着这些胡人的身份和意图。
忽然,那胡女手一摆,众人齐齐噤声,只见她跪伏到地上似在侧耳细细聆听什么,紧接着神色遽变,做了个躲藏的手势,众胡立即挟着韶音三人躲避到一方灌木丛生的土丘之后,之前倒地的刀疤脸和拐子也被他们拽到此处藏匿。
一张张包银柞木弓拉出吱吱的声响,搭着箭簇悄悄从灌木丛里探出,寒光闪闪的箭矢对准了山谷方向。
杂沓的马蹄声愈来愈清晰,至近处隐如雷声轰鸣,这么多的人马,不是州府官军便是北府军!王微之心神一震,还未来得及高呼,胡女的弯刀已划破了他脖子上的油皮,眼神阴狠,威胁他噤声。
前方轻骑兵自缓坡后现出身形,这是自京口出发前来搜救李夫人的第四只人马,汗血宝马载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将领行在最前他一挥手,整个队伍立刻停止了行进,密林再度恢复沉寂。
这将领眉目森然,眸光犹如空中盘旋的鹰隼,锐利地向着这边扫射而来。
王微之直觉此人便是李勖,那胡女似是感受到强烈的威胁,手中弯刀压得更紧,灌木丛中隐藏的弓箭已拉到极致,柞木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吱嘎之声。
……
王家楼船扬帆后不久,便有一艘双头连舫悄悄地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