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在床头一只细颈陶瓶上,其中里插着一枝金黄的桂花,味道馥郁馨香。几方古朴的屏榻隐在暗影中,造型花纹雅洁自然,是王微之钟爱的布置。
她愣神片刻,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李家那方三进的小宅院,身下所躺也不是那只承尘上悬吊红枣桂圆的双人木榻。
京口已被滚滚江流阻隔在身后,那里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了。
他此刻在做什么,军务缠身之际可有些许空闲休憩,傍晚归家时会用哪一只浴桶沐浴,一个人躺在榻上会不会辗转难眠,提笔落墨时、吃冰镇莲子羹时,会不会有一瞬间想到谢韶音这个人……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黄昏的孤寂缓缓地爬上心头,在一股为人世抛弃的仓惶中,韶音心口抽痛,忍不住疯狂地思念起了那个早已与自己无关的人。
那个莽夫。
韶音忍不住痛恨他若是他没有那么好,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听到王微之的呼唤时,他已经不知在床榻边坐了多久。
入夜了,船舱中静得可怕,她的抽泣声不觉与阵阵涛声合鸣,人在船上,船在江中,一道颠簸起伏,天旋地转。
“阿纨”,王微之一只手将她拉住,另外一只伸过来,欲为她拭泪。
韶音抽出手,偏头躲过。
王微之的手顿在半空,心头忽然滑过一个不敢深想的猜测。
“阿纨,”他索性放它溜走,不去深想,看着眼前泪眼盈盈的少女,一贯傲然自负的玉面上忽然现出了少年郎君初次情动的羞赧,“我这次来,阿父和姑父都不同意。若我们就这样回去,他们怕不会轻易罢休。”
在韶音泪痕未干的目光中,他不由垂下头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踌躇了半晌,忽然倾身上前将她抱住,“阿纨”,他声音低而急促,带了一丝卑微的祈求,“我们……我们好了吧!我不在乎——”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王微之的脸上,在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之前。
王微之愣住。
韶音看着他白玉似的面上渐渐浮现出的红色掌印,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表兄……”
“表兄”羞恼随着热血一道退潮,余下唯有苦涩,王微之苦笑“阿纨,你以前从不这么叫我。”
她素来是直呼他的大名,一口一个“王微之”。
“我……”
王微之冷笑一声打断,“你喜欢上他了,对么”
谢候说,那武夫待她极好,她也喜欢他!那时他还不信,十几年的朝夕相伴怎会抵不过一个莽夫三个月的甜言蜜语!可今日亲眼目睹了她自上船来的种种异状,他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由得不信了。
“你变心了。”
王微之叹息一声,语气陡然变得讥诮,“你负了我。我说的对不对,表妹”
他死死地盯着她,蓦地自嘲一笑“才三个月而已。”
“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会为那样一个人厌了我!”
“他给你下了什么药,竟教你这般昏头失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