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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四娘今日来屋里找女郎说话,饮了些酪浆,一时内急,便入了净房,之后、之后就在恭桶里看见了那些焦枣,就、就生气了。”

说到这里,阿筠直觉李勖的脸色已经沉得吓人,便惶恐地跪了下去,“郎主容禀,我们在家时一贯是用焦枣除味的,并非是故意糟蹋四娘的心意。前日四娘送来红枣,女郎还特意嘱咐我们好好收着,都是我自作主张,没将女郎的嘱咐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寻常的枣子,就教人炮制用了,不想被四娘看见,伤了她的心……此事与女郎无关,都是婢的过错,郎主若要责罚,就罚婢一人吧!”

除了那句“女郎特意嘱咐我们好好收着”外,她倒是没说假话。

枣子自带一股甜香,是极好的天然除味之物。烘烤脱水后又轻盈,最适于铺在草木灰上,一道置于恭桶之中,一旦屙物下落,自会因重量而沉入下方,焦枣则因轻盈滚圆而自然覆盖其上,如此便可保证净房气味清新,不至于有不雅的味道传出。

谢家一直都是如此,是以韶音从不食枣,前日四娘以枣相赠,她也是为了不拂人的颜面才勉强收了,哪想到会闹出这么一桩事来。

李勖此刻才明白净房中那股似有若无的甜香从何而来,短短几日而已,士族吃穿用度之奢华已接连教他大开眼界,而今日之见更令他震惊无比,知道他们奢靡,却是不料他们竟奢靡至此!

大晋偏安江左,外有胡马窥江,内有权臣割据,各地零零散散的战事几乎从未平息,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只能易子而食,多少将士缺衣少粮,被逼之下只能靠劫掠养家,这些士族不思北伐雪耻,只顾家族之利,一味穷奢极欲,竟到了以枣入厕的地步!

李勖想到此处只觉沉痛难抑,再看那乌木食案后若无其事地小口小口品尝乳酪的华服女郎,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厌恶之情。

“郎主!”

阿筠阿雀见他拔步就要往屋里走,面色十分不善,一惊之下还以为他要对韶音动粗,当下便急得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

李勖喝了一声“让开”,不过稍一用力便将两个婢子甩了开去。

韶音闻声回眸,见阿筠阿雀两个俱都倒在地上,顿时觉得热血上涌,一时也顾不得怕,几步便挡到她们身前,冲着李勖怒道:“今日你胆敢伤人,我就和你拼了!”

说着便将腰上缠着的金蛇信抽了下来,一对细长的柳眉倒竖,俏脸上挂了一层霜,愤怒地盯着李勖。

李勖只是想进净房确认一眼,怎料引得她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尤其是前面这个,竟摆出了一副与他过几招的架势。

她大抵是对自己的花拳绣腿没什么自知之明,以为自己习的不是舞蹈,而是武术了。

李勖淡淡地瞥了眼面前纤细的腕子,这手腕此刻已经因用力而绷出了两道青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过于激动,还在微微地发抖。

韶音此刻才惊觉此人之高大雄壮,她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在他面前却还要仰着脸说话,他那一双本就锐利的眼一旦冰冷下来,看人时便如虎狼看着猎物一般,还有他的手臂,那么粗长的一截,不用力时也能看到脉络分明的肌肉,连着两只阔大如蒲扇的手……若是他猛地朝着她一击,她能受得住几下

韶音盯着李勖的手,浑身紧绷得如一张拉满的弓,汗毛根根竖起,汗水不觉间湿透了整个后背。

只要他稍有动作,她这张弓便会“砰”地发射出去,和他拼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转瞬,忽听得头上一声叹气,面前的男子并没有朝着她猛地一击,也没有向前将她推开,而是后退了一步,接着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