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怎么回事”韶音被他这一句问得回过神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你们全家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烧杀抢劫的强盗!”
说着抱起榻上的两个隐囊,使劲朝着李勖掷去。
李勖一手接了一个,“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去问她们,莫要寻我饶舌!”
“我想先问问你。”
他一双浓郁的剑眉微微蹙着,轮廓刚毅,神色似乎颇为诚恳。
韶音冷笑一声,“你既想知道,我不妨就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们北府兵是什么德行!那赵勇借着平叛之机行打家劫舍之实,放纵手底下的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你既是他帐下的得力大将,可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些京口兵痞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魔头、强掠人家财物的强盗!”
说到此处,韶音环视卧房,讥讽道:“只怕你修葺这新房之资也是劫掠所得,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跟随赵勇多年,李勖自然知道赵勇的秉性,此番进军浙东,谢家多处庄园、别业被他清洗一空,韶音方才所说确非虚言。
至于北府兵个个都是兵痞、靠劫掠富家,这话也不算错。
如今大晋的兵有两种,一种是世代从军的军户,另一种则是招募而来的私兵。建康的禁卫军、各州的州军便是由世袭军户组成,经过多年内乱外患,这些队伍如今早已零落,徒有军府员额,而无实兵。
因此,本朝军队的主力实则是募兵。
何氏雄霸上游,所领之兵也主要是从荆州、江州两地募集的私兵;朝廷既无正式的兵可用,迫于何氏压力,便不得不在下游招募士兵、组建队伍,这便是北府兵的来历。
北府既是募兵,成员主要是好勇斗狠的渡江流民,其组织、纪律必然松弛,上下级之间、同袍之间全靠着一股绿林草莽的江湖义气维系,战时凭着一股本性的凶悍和热血往前冲,胜则顺道打家劫舍、坐地分赃,败则作鸟兽散、一哄而去,全无纪律可言。
李勖如今着手做的,便是趁着战事暂歇,赶紧将这一盘散沙凝聚起来,建立起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韶音方才所言何尝不是他的痛点,他苦笑道:“你误会我了。”
韶音自不肯信,“别说你与赵勇不一样,我看你们尽是一丘之貉!你那表妹赵阿萱头上簪的鹿首步摇正是我春在堂之物,她明知如此,偏要戴着到我面前招摇,还要假惺惺地送我见面礼,打开盒子却是一对珍珠明月珰,正是我在会稽时常佩之物!世间哪有这种巧合,李勖,你莫要与我说她是无心的!”
李勖默然。
他与谢氏结亲,赵勇十分不满,当日于喜宴上大喇喇地炫耀“巨光”宝剑,借以激怒谢家郎君,自然也存着敲打他的意思。赵阿萱是他的亲侄女,她既得了韶音之物,很有可能是知晓这物来路的,至于今日之举目的何在,李勖不屑深想。
默然片刻,李勖开口道:“她也许并不知情。”
韶音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来,她身量修长,此刻站在榻上仍比李勖矮了一头,因此便努力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我既如此,自然十分肯定,她就是知情、就是故意的!”
“她亲口承认了”
“还用亲口承认!”韶音气得跳下榻来,到李勖身前扬起下颏,指着自己的眼睛,“眼神!眼神你懂么她当时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