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林下之风。李将军虽擅骑射,可光凭借武力,却是不足以娶十七娘的。”
李勖眉头微挑,余光瞥了一眼衣香鬓影中那柄扇骨光洁的纨扇:她排行十七,她亲弟谢候不过小她一岁,在族中却排到了三十九,可知谢氏子孙之蕃盛。
何穆之见他这个表情,以为他是怯了,语气透出几分得意,道:“依礼,新郎应该当场作催妆却扇之诗,如此方能迎走新妇。”
李勖点点头,作诗答对这些,他事前早有预料。温衡已经为他拟就了三首,他早就熟记于心,已经能写会诵了。
正要开口,何穆之却又道:“欸,既是作诗,自当有个题目。”
回眸看向身后,朗声道:“这题目如何拟定,为兄就不越俎代庖了,还请十七娘赐题。”
谢韶音事先并未与何穆之通气,这会儿却听得兴起,正躲在扇后弯唇,闻言稍加思索,娇声道:“请李郎以‘蟾蜍’为题作诗。”
蟾蜍,癞哈嬷也。
这是讽刺李勖癞哈嬷想吃天鹅肉呢,在场众人无不嗤笑出声。
李家众人虽是大老粗,可大老粗只是不文,又不是不智,如何听不懂话里意思一时激愤难平,忍不住吵嚷起来。
李勖回眸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很快又安静下去。
李勖搜刮枯肠,在心中将温衡事先拟好的三首默背了一遍,发现没有一首能与“蟾蜍”沾边,他便只得坦然道:“李某自幼以砍柴渔猎为生,不曾就学。如今虽已读书识字,依旧没有临场作诗之才。倒是事先托人拟了一首,不知十七娘肯听么”
何穆之一众原本等着看他抓耳挠腮面红耳赤,或是赶鸭子上架胡诌一首打油诗,哪想这人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不会,还坦率地将“托人”二字说出口,若不是知道他的出身,他这举动倒还真有几分名士之风。如此再要嘻笑,反倒显得他们这些士族之人没有雅量。
韶音于扇后撇了撇嘴,心想这人好没意思,因就嘟哝着“嗯”了一声。
李勖便从容不迫地将腹中一首背诵出来,末了看向何穆之。
何穆之实在不甘,可是十七娘已经“嗯”了,他便不好再说别的,眸光掠过一旁地上红泥封口的喜坛,忽然又有一计涌上心头,笑道:“既是不能作诗,便该罚酒一坛!”
沉默许久的王耀之也跟着附和,“正是!李将军家在京口,北府重地,我等虽有送亲之心却不便随行,正缺了一口喜酒。将军在此饮了这一坛酒,也算是圆了这桩憾事。”
一坛酒虽不少,对李勖这样威猛的武将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这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下,一众人均注视着李勖,等着他识趣地就坡下驴。
韶音忽然觉得意兴索然,还以为这些人能想出什么妙招来,看来不过就是骑马射箭作诗喝酒这些,没有一样能拦得住这莽夫,没意思极了。若是九郎在这,哪里用得着这些草包!
正等着听那莽夫咕咚咕咚的牛饮之声,却听他略有些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抱歉,战事瞬息万变,饮酒难免误事。某曾立下军令,我帐下众将士一概不准饮酒,违者斩立决,某亦不能例外。”
说着将手臂一展,语气不复先前的温和,已是十分的不容再议,“上茶来!今日李勖以茶代酒,敬列位!”
谢韶音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将面前的纨扇移开些,一眼望过去,正好见到他脖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正仰头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随后向自己望了过来。
韶音一惊,立即又躲到了扇后,一时心跳如擂。
他左脸上似乎是有一方浅浅的笑涡,方才他看到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
他笑什么
韶音忽然又觉得有些气,想了想,又将纨扇移开看出去,正对上李勖一双肃湛的眸子。韶音瞪着眼睛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终于看清楚了,他左颊上那方“笑涡”实则是一处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