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野回头看着夜色下微微泛着涟漪的湖泊,月华为它镀上了一层银辉,竟比白日的空旷鲜活了许多。
“如果是她和你父亲同时在家,那么她就会教导你,必须完全顺从你的父亲,不能忤逆他分毫。”
“如果她在家你父亲在边城,那么她会整日以泪洗脸,日日在你面前哭诉思念之情。”
“她教养你,只会出现上面两种情况。”
他回身看着杏眸微睁的江瑶镜。
“你能接受哪一种?”
哪种都不能接受。
江瑶镜深知,即使母亲在家,祖父也不会松懈自己的教养,依旧会为自己去寻先生,那么自己自小的观念也会如此刻一般被理性塑造。
而理性的自己,遇上完全感性的母亲。
哪怕碍着母女关系多有忍让,也一定会走到两看相厌的结局,哪怕是亲母女。
“她……为什么会如此呢?”
“我也很费解。”
“明明是和男儿一样的教导,姜家女几百年都是正常人,就出了她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情种,我是死活没看出来你父亲还能有这般能耐,让人疯魔至此。”
“早知如此,当初江鏖领着他来求娶之时老夫就该拿着扫帚把他们打出去!”
说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磨了牙,江瑶镜默默后退了一步。
“不说那个孽女了,等我死了再去下面问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秦王对你的热烈追求,让你想到你母亲了,是吗?”
一样的炽热,一样的不顾一切。
江瑶镜缓缓点头。
美好却过于炙热,想触碰,又恐灼伤自己。
“你被他骗了。”
这五个字一出,江瑶镜不明所以,“他骗我什么了?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付出?”
“你确实什么都没有付出,你只是愈发觉得愧对他而已。”
姜照野这大半生看过太多人和事,战乱的白骨,盛世的朱门,他都切身经历过。
虽不至于一眼看穿岑扶光,但也深切知晓,嬉笑怒骂只是他愿意表现出来的亲和一面罢了,心机深沉和不折手段才是秦王的本色。
“他真的没有发现你前面使的那些小手段吗?”
这个问题,江瑶镜不敢回答。
“他绝对发现了。”姜照野给出了极其笃定的回答。
“我就让你住在这蒹葭院而已,你也不会向他抱怨,可白日,他故意为之的那些话,为老不尊倚老卖老都是在回击我,这没什么可说的。”
“最后的心慈二字,才是他的目的。”
“他在质问我,为何明知母丧是心结,还重开蒹葭院让你住了进来。”
“他借着笑言,在说我对你没有慈爱之心。”
如此敏锐并且双方身份微妙他暂时还要伏低做小都能找到刁钻角度给出质问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略前面那么多疑点呢?
江瑶镜也不傻,姜照野破开迷瘴后,她很快就想到了岑扶光为何会顺势而为。
“那他没有追根究底,是因为目前的发展是有利于他的?”
姜照野:“你慢慢对他心软,并且逐渐像他靠拢,他的目标一直在达成的路上,他当然不会破坏目前的平静。”
“可一旦他的期望落空,他瞬间就能翻出旧账来辖制你,进可攻退亦可守。”
“放心,他跟你娘,完全是两种人。”
江瑶镜诧异抬眉,“您,这是,在为他说好话?!”
姜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