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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微笑,未急着看信,将信收了起来。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两人沉默着又同行了一段路。

乌云蔽月,枝叶飒飒作响,地面上的阴影连绵不断。

苏梦枕终于打破沉默:“大师医术高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救不了。”

诸非相的话言简意赅。

“……”

苏梦枕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沉默下来。

诸大师何等聪慧,想必见到他父亲的第一眼便看出父亲的病况,也对他的不情之请早已有所预料。

“药石无医。”诸非相的语气平淡,过于平淡则显出几分冷漠,他道,“他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我若是强行救他,便是与天抢命——那样也无不可,可对他来说,那不过是茍延残喘,比活着还不如。”

应州苏氏,三代抗辽,苏氏族人大多罹难,至今唯有苏遮幕与苏梦枕父子二人存活于世。

苏遮幕比苏梦枕病得还要重,早年时抗辽负伤,惹灾避祸,奔波流离数载,伤入骨髓,病入膏肓,沉疴难愈。

诸非相看他只一眼,便明白苏遮幕活不长久。

苏梦枕怔然若失,微微垂眼。

他明白诸非相说的有道理,可他自幼在山庙间长大,待苏遮幕安定后才逢年过节与其相见,苏遮幕又事务缠身……他二人父子关系并不如寻常百姓家那般亲密。

诸非相盯着路旁地面的墙影,水光中墙影如同在起伏一般微微晃动。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

谁都有资格在此刻说些什么,不管是宽慰的话也好还是开导的话也好,唯独他没有资格。

更何况他不想说。

诸非相想起遥远的过去。

他曾望着吞噬寺庙的滔天大火,火车舔舐着皮肤,“唯一的家人”在他面前失去呼吸,陷入永远的沉眠。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痛楚将他一并淹没,几近窒息,回过神时泪流满面,哽咽难鸣。

那时从未有人开导亦或是宽慰过他。

沉默间两人步行至客栈附近,四周已有眼线瞧见他二人同行,苏梦枕整顿心情,抬眼看向诸非相。

疏雨已歇,诸非相正在收伞,手指上勾着糕点包随着动作微晃,苏梦枕在伞下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迟疑片刻,一同收了伞。

两人明晃晃地暴露在外界暗里人的视线之中。

一枚树叶飘落在苏梦枕肩头,而他浑然不察,用一种带有些许征询的目光注视着诸非相。

他不清楚诸非相是想表现出熟识的模样还是初识的模样,一切都需看诸非相想法,端看此刻两人的举动能昭显出什么信息。

诸非相回以注视,却是盯着苏梦枕肩头的落叶。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诸非相想。

苏梦枕不见回应,心中困惑,偏头顺着诸非相的视线看去,白玉般无瑕的修长手指随之闯入他的视野——诸非相伸手拂去苏梦枕肩头的落叶,旋即拍了拍他的肩,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他。

“不是绿豆糕,是云片糕。”诸非相道,“送你了。”

苏梦枕:“……”

他伸手接过,纵使心中百般滋味,仍是礼貌道:“多谢大师。”

在旁人眼中,便是不知为何同行的诸非相与金风细雨楼少楼主在一家客栈附近驻足,传闻中诡秘莫测的诸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