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棺木里伸出来,扼住了北狄王的咽喉。
“妈的,死了还要被戮尸,爷可真是惨。”原本已经“死去”的风长天坐了起来,“老头,砍死人可不是好习惯啊,别教坏了小孩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吓得缩成一团的小丫环猛然舒展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抡起一把大刀劈向塔师。
原本惊得脸色煞白的胡寿从袖子里抽出软剑,刺向要冲上来保护北狄王的武士。
帐外杀声四起,那些老老实实等在外面的“督护府兵”干脆利落地放倒了外面的守卫,冲进来制住帐内的头目们。
头目们奋起反抗。
阿都只觉得好像是做梦,他正要拔刀,背心忽然一点刺痛,不深,是他熟悉的簪尖。
姜雍容沉静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都王子,别动。”
阿都声音发哑:“夫子,你又骗了我。”
姜雍容:“抱歉。”
昨晚她赶到营帐外,那把刀堪堪刺进风长天的胸膛。
但也只是刺进去一个刀尖,微微一顿之后,它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扎穿帐顶。
帐顶上传来一声闷哼,一道黑衣人影滚落下来,花仔刚好赶到,大刀一挥,血水四溅。
风长天松了口气:“好家伙,总算出手了。”
不知杨天广是从哪里找来的刺客,竟然能隐匿呼吸,连风长天都听不出他藏身在哪里,只是凭着一丝异样的感觉,确定除阵法中的人以外,还有人埋伏在暗中。
现在这根芒刺已除,风长天抖擞精神,再加上花仔的那柄大刀,师兄妹两个很快就把杨天广请来的江湖高手全放倒了。
风长天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姜雍容。
姜雍容的身体还在发抖,刚才那一幕深深地留在眼前,她抚着他的胸口,眼眶酸胀:“疼么?”
“这点子算什么疼?”风长天紧紧地抱着她,埋首在她的发间,深深吸呼,“你怎么来了?”
“我……”姜雍容的声音微颤。她以为她已经想过了最坏的可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以为如果他出了事,她真的可以冷静地为他收尸,这一刻才知道她根本做不到。她紧紧地抱住了风长天,
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我想你,风长天,我很想你!”
我想你。
我担心你。
我害怕你出事。
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的担忧、紧张、忧心和恐惧全都化成了泪水,她抱着他哭得稀里哗拉。
风长天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都哑了:“雍容,我也想你。我每一天都想冲上天女山直接把北狄王做了,然后就回云川城跟你成亲。”
可是不行。北狄王一死,众部族立刻就会作鸟兽散,退入大漠荒原,叫人连影子都摸不着一只。
他必须等,等到穆腾扫平王庭,和他汇合,然后两路夹击,将北狄精锐全部歼灭于此。
姜雍容静静地靠在他在怀里,听他解释战局。他的声音透过胸膛的震动传到她的耳中,让她有说不出来的安心,整个神魂渐渐复位,大脑开始运转,忽然抬起头:“若是有法子把所有部族的头目都抓住呢?”
风长天失笑:“风爷我再厉害,也只有一双眼睛两只手,哪能同时抓那么多人?除非让老天爷给我发他几十个风爷同款,那就可行了。”
姜雍容慢慢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分四步。
一:在营帐中多放几处火,即便是杨天广的人马已经被制伏,也要派人在黑夜中假装战斗,让杀声随着夜风飘到天女山。
二:从将领中选出最猥琐最油滑的一位,扮成杨天广的心腹。
(胡寿荣幸当选。他是穆腾的旧部,当年穆腾战败,他便是一条成功的漏网之鱼,滑不溜手,骗人的本事一等一。)
三:用北疆军旗替换天虎山帅旗。
四:带上花仔。
这一步非常关键。
北狄王、塔师和阿都皆十分难对付,风长天没有□□术同时对付这么多人,花仔是除了风长天以外武功最强的人,有了她,风长天便如虎添翼。
但这里有个难处,花仔个子娇小,扮成士兵容易让人起疑心,而且她在阵前杀敌,乃是第二号让北狄头疼的人物,北狄人都认识她。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把姜雍容当成附送的赠品,花仔则是姜雍容的丫环。而为了掩盖真容,还需要经过一番用力过度的浓妆艳抹,姜雍容当然也要陪着她一起,以免让她显得太突兀。
不过这条遭到了风长天的强烈反对:“你以为敌营是什么地方?爷想进就进,你可是连只鸡都杀不了,不行,你绝对不能去!”
对付风长天,姜雍容当然有一些特殊的小技巧:“我又不是自己去,我是跟着风爷你去,难道,风爷保护不了我?”
风爷:“……”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敌人尸体被送上山,北狄所有的头目都会在,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扮成府兵的兄弟全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天女山的守兵再多又怎么样?就算有几万人围着这座营帐,所上至北狄王,下至部族头目,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就像姜雍容所预料的那样,一切都十分顺利。
只是阿都微微转了转头:“夫子,你说我如果你用当人质,跟风长天换回我&#3
0340;父王,他肯不肯?”
“阿都王子,请放心,我们不会伤你们的性命。”姜雍容道,“这是结束战争最快的法子。”
阿都咬牙:“谁要这样结束!”
然而还不等他动弹,风长天一手抓着北狄王,下一瞬就到了他面前,同样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父子俩用同款的方式被他抓在手里,风长天客客气气地问:“那这样结束呢?愿意么?”
“报——”
传兵令不知帐内已经生变,快马直奔到门前,滚落马鞍,直闯进来,“报大王,王庭在十日前被——”
他说到这里,才看清了帐中情形,愣住。
还有几名部落头目不甘就擒,正在负隅顽抗,大声喝道:“王庭怎么了?!”
“被、被央人的军队荡平了……”传令兵结结巴巴回禀,“领头的叫穆腾,正在往这边赶来……”
整个营帐安静了。
霎时之间,北狄王看上去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那个……”阿都被风长天抓在手里,艰难地将头扭向姜雍容,一脸诚恳地开口,“师娘,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