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了天虎山, 当然不只是单纯接猫而已。
北狄王既已往天女山增兵,这两万大军便留不住了,除下驻守城门的人手, 其余的都要前往天女山增援。
因此姜雍容直接去了军营。
等到她将诸事料理得差不多,士兵们也寻到了四处快活的俏娘, 姜雍容回城的时候,已过经未时了。
马车到巷子口便停下来。
巷口有督护府的府兵把守, 两块“回避”的朱漆仪仗牌十分醒目。
叶慎低声道:“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拦大小姐的路……”
“由他。”姜雍容轻轻抚着俏娘油光水滑的毛皮,俏娘舒舒服服地在她怀里直打呼噜,“在北疆, 谁能大得过都护大人?都护大人要拦我们, 我们自然得等着。”
这一等并没有等多久, 杨天广很快便一手扶着帽子, 一手拎着衣摆,急急赶到马车前:“失礼,失礼!原是不想让人打搅到夫子, 不曾想这帮奴才不长眼睛, 竟然连夫子都拦下来, 真真该死!”
说着就喝令:“还不快来给夫子赔罪!”
“不敢当。”姜雍容抬手打断他的表演,“我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哈哈哈自然, 自然!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北疆, 姜夫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下官向姜夫子保证, 绝对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上回还是“本督”, 这么快就成“下官”了。姜雍容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杨大人为何如此客气?”
杨天广张口欲言, 左右看了看,周遭是闹市,人来人往不方便,赔笑道:“还请姜夫子拨冗,借一步细聊。”
如此前倨后恭,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他收到了那封信。
送信的人本就是姜安城给她的侍卫之一,是货真价实的姜家人,深谙姜家办事的派头与规矩。
信上的字也是货真价实的姜原亲笔,杨天广就算没有和姜原通过信,至少也见过朝廷廷寄上的姜丞相批复。
回到书房坐定以后,杨天广果然说了这事,然后掏心掏肺,诚诚恳恳地道:“哎呀,都是下官的错。姜夫子是家主大人的侄女,千辛万苦来到北疆,助风爷平定北狄,护国卫疆,按说下官早该来拜见的。都说姜家人才辈出,下官离得远,一直无法亲见,深以为憾。谁知姜夫子就是姜家的人!啧啧啧,姜夫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国为民,忠肝义胆,令下官十分感佩!”
姜雍容也客客气气地表示家主大人不希望她在外头用姜家的名义,以免太过招摇,所以她不好直说。而且伯父的意思是让她暗访民情,若是顶着姜家的名头,恐怕便访不到什么实情云云,总之将一点意外表现得恰到好处,然后问:“不知伯父都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杨天广道:“看得出来家主大人对姜夫子是十分宠爱啊,他老人家在信上嘱咐下官一应配合姜夫子便宜行事,还让下官来问姜夫子一句,出门前,他老人家嘱托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姜雍容面有难色:“这个……事情有些麻烦,我手里还没有什么眉目。”
杨天广慷慨道:“到底是何事?姜夫子只管说!既然是家主大人的交代,下官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会为姜夫子办到!”
姜雍
容叹了口气:“伯父有意重新施行安庆新法,所以才让我来北疆体察民情。但是我一来便遇上风爷,一头忙着出征,还来不及着手开始此事,实在是愧对伯父的嘱托。”
一听“安庆新法”四个字,杨天广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毅然道:“姜夫子请放心,下官这就回去将当年施行新法的文书类目全部找来给姜夫子过目。说实话家主大人津是英明神武,当初下官就觉得这新法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现在家主大人能主张推行,那是给天下百姓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甚好,甚好。”
姜雍容又敷衍了他几句,得到的全是拍胸脯的热烈保证。
临走的时候,杨天广还自发道:“姜夫子才貌双全,风爷盖世无双,二位可当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璧人!风爷在外头打仗也着实辛苦,下官安守云川城,什么也不做,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打算派个两万人马,一来多带些酒肉粮草前去犒军,二来增援风爷,姜夫子瞧着可还使得么?”
姜雍容忽然有点明白他明明能力有限,升官却能如此之快了。
——这家伙拍起马屁来,还真是不惜血本。
送走了杨天广,一直旁听的邬世南从隔壁房中走出来:“怎么不问他当年之事?”
“即使有我父亲的亲笔书信,头一回张嘴就问这事儿,杨天广只怕会心生戒备。”姜雍容道,“不过他连新法都肯帮着施行,显然是极想攀上姜家,再过得两三回,我会让他相信他已经成了姜家家主心中的新任心腹,他一定什么都肯说。”
邬世南点点头:“还是你老谋深算。”
姜雍容微笑:“彼此彼此。”
风长天名义上是带了八万人出征,但围攻天女山的其实只有四万人,面对北狄王的增兵,战线压力其实相当大。
现在在天虎山的增兵之余还有杨天广的增援,风长天那边定然可以轻松很多。
姜雍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正聊着的时候,笛笛找来了,向两人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金伯开口。”
“哦?什么法子?”
“你们派人绑架我。”笛笛道,“他要是不说,你们就在我身上割一刀,不要留情,血流得越多越好,我会尽量叫得惨一些。金伯这人脸上虽然冷冷的,其实心地很好,很疼我和元元,他一定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