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仪板着脸:“东西都是鲁嬷嬷收着,现在鲁嬷嬷不在,也不知道搁在哪一只箱子里头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云容就道:“这好办。”然后朝外头扬声一吩咐,外头众宫人齐声一应,便进了清凉殿的各间屋子,一通翻箱倒柜。
“你们干什么?!”思仪大怒,冲上去就
要找她们理论,姜雍容道:“思仪不得无礼。四小姐的人在帮你找东西,你该谢谢她们才是。”
思仪急得大叫:“主子!”
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任人欺负?陛下也真是的,以往这时候早就过来了,今天怎么迟迟还不见人影?!
姜云容哈哈大笑:“姐姐最识时务了,这种不懂事的蠢东西根本不配侍候姐姐,不如将她逐出宫去——”
“云容,”姜雍容一直平静舒缓的语调微微一沉,“这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的人又怎样?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你的人?!
这是姜云容心里的声音,她明明可以高高在上将这些话倾泄在姜雍容身上,可是姜雍容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却莫名给她无形的压力,那是来自从小时候起就被身边的人反复交代的记忆——
……你姐姐可不一样,她是要当皇后的。
……大小姐是姜家唯一的嫡女,是大央未来的女主人。
……你怎么能跟大小姐比?
姜云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后退了一步,正要恼火,就在这时宫人捧着后冠与翟衣进来。
后冠的华美与翟衣的辉煌吸引了姜云容全部的视线。
她还记得姜雍容大婚那一日,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离开姜家,灯火映在后冠上,每一颗珍珠都折射出明媚的光,翟衣的后摆长长地摆在地上,金翅的凤凰好像下一瞬就能飞起来。
它们曾经那么遥远,现在却离她这么近,唾手可得。
她盯着它们,道:“姐姐既然用不上了,这些东西就给我吧。”
“这可是后冠!”思仪终于忍无可忍,“四小姐你还没有封后呢!”
姜云容蓦地转身,死死盯着思仪。
姜雍容伸出手,轻轻将思仪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若是四妹真敢要,那要拿走吧。”
姜云容好笑:“我为什么不敢要?”
“因为这是我用过的。”姜雍容叹息,“我穿着这翟衣,戴着这后冠,登上了后位。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这个皇后当成了什么样。你要不嫌晦气,或是你也想跟我一起做伴,那就拿去吧。”
姜云容闻言,看看姜雍容,再看看手上的后冠,顿时觉得上面的珍珠都黯淡了许多。
她立即收回手,像是生怕沾染了什么似的,拿出帕子擦手。
姜雍容道:“四妹封后时,自有全新的后冠与翟衣,又何必用我用过的呢?”
姜云容当然知道她会有新的,但她去看过了,因时间仓促,那后冠远不如这一顶精致,翟衣也无法同这一件相比,所以才动了心思。
姜雍容亲自绞干帕子,轻轻替她擦手,动作十分轻柔,语气也十分温柔:“四妹,你那座翠辇上的花纹很好看啊。”
姜雍容如此做低服小,姜云容心里舒坦极了,曼声道:“那些奴才还算有心吧。”
“唔,飞凤逐日,这可是皇后才能用的规制。”姜雍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四妹你封后了么?”
这笑容无情无绪的,让姜云容心中一阵发凉:“那、那又怎样?宫里谁不知道这后位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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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规规矩矩,没有行差踏错,确实没人能越过你去。可如果你纵容下人欺凌前皇后,然后又违制僭越,以待选之身,乘皇后翠辇,你说,会不会有人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而其它人会不会趁机发动自己外朝的势力,开始拿你以庶入嫡的出身说事?”
姜雍容慢条斯理,“你说,这样一来,后位还是你的么?”
“你想参我?!”姜云容脸色大变,想抽回手,奈何姜雍容握得紧,竟一时抽不回来。
“我说了,只要你规规矩矩,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何必去参你?”姜雍容细细替她擦完最后一根手指,方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但若你要犯我,我为求自保,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云容定定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明明神情语气都温和得很,姜云容却打心底里泛出一阵寒意。
“四妹,你身负姜家上下众望,不要寻错了敌人。”姜雍容道,“后宫的路是一道道悬丝,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你哪怕出一丁点儿错,都会有人紧紧抓住不放,一直到咬死你为止。后位犹未定,你莫要惹事生非。”
姜云容的手微微发抖。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只小雀鸟,而姜雍容依然是一只大凤凰,高不可攀,坚不可摧,无法撼动,也无法企及。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现在才是凤凰,姜雍容早就从枝头跌落下来了!
卟卟卟。
宫门再次被叩响。
思仪心说这回该是鲁嬷嬷了。
太好了,从前鲁嬷嬷代家主夫人掌训导之责,经常将四小姐训得不敢动弹。
于是她连忙去开门,然后,呆住了。
“姑娘,阿天在不在啊?”
门外,三个老太妃在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问。
当先那人的耳朵明显已经不好,她自己听不见,便觉得旁人也听不见,因此扯着喉咙高声问,“往日这时候他早来了,怎么今天还没动静?我们三缺一,等他打牌呢!”
殿内的姜雍容:“………………”
她总算知道风长天每天晚饭前那段时间是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