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不敢去劝,只能去把郑妈妈请过来。
郑妈妈慌慌忙忙地过来了,忙劝道:“老夫人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话音未落,秦氏兜头一个巴掌打在了郑妈妈脸上。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让什么人去办差不好,挑那么个不顶用的东西!”秦氏指着还歪在角落里的“小管事”,“你的好儿子,让人三言两语就给唬住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嚷嚷是为我办事,让我救他!若英国公府家的真把他移交官府,你是要让我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郑妈妈被她打的发髻散乱,嘴角出血,但还是捂着半边剧痛的脸,膝行着上前辩解道:“老夫人明鉴,我那干儿子虽不成器,却是顶机灵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呢?”
秦氏一把将她挥开,“人就在这里,当着我的面说的话,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郑妈妈被她推的连滚带爬地过去,将那“小管事”拉起,恨声道:“从前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就这么回报我,回报老夫人吗?”
“小管事”还戴着那个黑头罩,瓮声瓮气地求饶道:“干娘,救救我。”
今天这场面闹得这样难看,秦氏的脾气平时就十分可怖,如今动了真怒,少说得填进去一二条人命。
郑妈妈就是心中再不忍,也已有了决断,一边拿下他的
头套,一边道:“儿子,干娘救不了你,你好好给老夫人……”
话还没说完,郑妈妈看到了“小管事”的全貌。
“你是谁?!”
郑妈妈尖叫的同时,那“小管事”已经自己解开了那些绳子,将郑妈妈往旁边冯源坐着的位置上一推,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郑妈妈摔在冯源身上,尖叫道:“老夫人,那不是我的干儿子,是别人假冒的!”
秦氏尖声唤人来追,冯源已经起了身,立刻追了出去。
那装扮成管事的侍卫轻功不错,很快就突出了重围,眼看着就要离开鲁国公府,冯源追上来把人拦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武青意跃上了鲁国公府的墙头,向下抛出一截绳索。
侍卫拉住绳索,眨眼功夫两人便一起消失。
“欺人太甚!”冯源气得暴跳如雷,跟着一道出了去。
武青意已经打发那侍卫回去了,自己留下拦他。
两人就在鲁国公府门口当街对打。
冯源因为气极,招数凌乱。
武青意十分轻松地一一化解,口中还问道:“我不过是路过你
97、第九十七章
们鲁国公府,鲁国公为何动怒?”
他这般明知故问,冯源自然越发气恼,怒目切齿道:“我同你好歹一场同僚,你竟施展如此毒计,拆散我家?!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道理你难道不懂?!”
冯源使尽全力朝着武青意的面门挥拳。
那拳风极猛,真要中了这么一拳,不死也得重伤。
武青意不再出言激他,同样用尽全力抵挡。
冯源到底长他十岁,如今已经是快四十的人,加上急怒之下内息紊乱,很快就败下阵来。
武青意一掌将他拍倒在地,认真地看着他道:“道理我懂,但破你婚事的,到底是我,是我妻,还是你的母亲,你自己,难道你真不明白吗?”
冯源头发散乱,形容狼狈,他道:“我是对她有情的,我娘劝了我那么久,我承认我动摇过,纠结过,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和她分开。”
武青意又问他:“你的情是什么?是折其羽翼,困其于泥淖,是见她苦苦挣扎,见死不救?”
冯源被他说得面上一臊,眼神闪躲,“你知道什么?你又懂什么?我娘到底生养我一场,她年纪大了,脾气差一些罢了,天下哪个儿媳妇不得受婆婆的气?多忍让一些就是了。你家难道不是这样吗?”
与这种人多说无益,武青意轻嗤一声,不再理会他,负手离开。
鲁国公府门口,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早就围成了一圈。
不过拳脚无眼,他们可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看着。自然也没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这冲出来打人的是鲁国公?光天化日的,他这是干啥?”
旁边的人接口道:“谁知道呢?看起来胡子拉碴,疯疯癫癫的,别是犯了疯病吧?”
“看着是挺疯的。还好被打的那个人武艺不低,不然他那疯状不得把人打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打的那个可是恶鬼将军!将军虽然没带面具,但我看过将军凯旋游街,那魁梧高壮的身形全天下只有他一个!”
“那这鲁国公果然是疯的不行了,打人也得看对手啊,打本朝第一猛将,那不是自取其辱?”
众人议论纷纷,就差当着冯源的面说了。
此时秦氏也跟了出来——她本来以为以自家儿子的武艺,拦住那假冒之人是轻而易举之事,听人说了才知道武青意亲自来了。
唯恐儿子受伤,已经气的胸口隐隐作痛的秦氏还是立刻赶了出来。
却见到冯源如一
条斗败的丧家之犬一般,十分狼狈地跌坐在门口,而旁边百姓纷杂响亮的议论声则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半日之内接二连三发生了这样多让人无比气恼的事儿,她张嘴想把冯源喊起来,却忽觉得脑袋一阵刺痛,眼前一花,就此晕死了过去。
下人们大惊失色,七手八脚地去扶,连冯源听到响动都顾不上再去想旁的,立刻冲了过去。
一行人把秦氏抬回府里,鲁国公府厚重的大门关上,这场闹剧这才算落下帷幕。
…………
武青意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王氏和葛家二老先带着葛珠儿进去,传府里的御医来看诊,顾茵则在门口等着他。
“事情顺利?”
武青意点点头,道:“我那部下身手不错,已经让他避出去了,过段时间再让他回来。”
顾茵一边点头一边将他从头到脚看过一遍。
武青意和冯源对招虽然没落下风,但到底动过手,衣服上的痕迹是骗不了人的。
顾茵嗔他一眼,“不是让你接了人就走吗,非得动手?”
如今的武青意武艺远超人近中年的冯源,若不想和冯源对上,自然能脱身而去。
武青意并不瞒她,一边和她往府里走,一边轻声解释道:“我就是看不过眼而已。从前和他不对付,那是摆在明面上的矛盾,到底是一起杀出过一条血路的同僚,我也敬他几分,不想同他闹得太过难看。却没想到他竟然放任自己的亲娘磋磨妻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娘生养他不容易……难道就不想想,他娘生养了他,又没有生养她的妻子,凭什么要求妻子去代他偿还生养恩情。这样的人,实非良配。”
能在这个时代找到三观如此契合的人,委实难得。顾茵听得笑起来,偏过脸问他:“那若是我和娘不合,你夹在中间,你待如何?”
这问题武青意还真没想过,自打重遇之后,他就发现他娘就把顾茵看成宝贝疙瘩,身为亲儿子的他都得往后捎捎。
两人恰好走到正院,王氏已经让各家二老扶葛珠儿休息去了,见了他们就招手道:“大丫快过来歇歇,忙了半上午了,你还去门口等他做什么?大小子长那个大个儿,有胳膊有腿儿的,还要你操心吗?”
武青意对着顾茵苦笑,小声道:“这哪是我娘,对我像女婿似的。别回头她为了你来磋磨我就不错了。”
顾茵抿唇笑起来,伸手打他一下,“别浑说,让娘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武青意也跟着笑。
他比冯源幸运得太多了,冯源只有一个好妻子,他却有这么好的一家子。
家里从没有什么糟心事,只是一个让他放松,让他随时可以安心休息的港湾。
看着王氏又和顾茵说起悄悄话了,武青意快步跟过去,说:“我饿了。”
王氏说你饿了,你找人传饭就是了,家里又不是从前了,就那么点米面,都捏在她手里,吃饭还得经过她同意。
但念叨完,王氏还是又接着道:“烦死个人,你想吃啥?”
武青意说随便什么都成。
王氏一边卷衣袖一边笑着问他:“那我去给你随便做点?”
王氏许久没亲自下厨了,但武青意前头十七八年都是吃她亲手烹调的食物度过的。
想当年人家参军,好多人都吃不惯军中既没什么滋味,又没什么油水的大锅饭。
就武青意和武重父子俩,吃啥都喷香。
只能说他平安长到那么大,属实不容易。
武青意脸上的笑滞了滞,“其实也没那么饿,我突然想到还有公务没忙完,去书房里随便对付一口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