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哪里,可能还在连城。”我低头看自己马丁靴边的泥土,然后抬头向他,“或者你知道哪里的黑市有交易汽油吗?”
我俩在帐篷区中的露天用餐区旁,一人手里拿了一杯咖啡,看起来只是随手闲谈的样子,但我知道,我和他讨论的内容可能涉及新秩序中的走私法。
末日以后,汽油一类的工业品都成了抢手货,普通人没法私自拥有。
耗子有些紧张,先喝了口咖啡润喉咙,然后劝我:“首先,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除了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周边小城市的秩序也在逐步恢复中,但在资源与人性都匮乏的末日,很难说京城之外的情况怎么样。
“救济队的人在出城时都需要安排武器和人手,你自己要出去,基本就是在等同于送死。”
耗子又给我摆事实:“现在的GPS定位系统都处于瘫痪状态,而且末日发生时高架桥上堵的车辆还没清,就算你要出城,汽车也是不现实的。”
我思考片刻,问他:“你有其他建议吗?”
他继续摇头:“我建议你不要出城。”
见我迟迟没回他,他又对我说:“如果柳江在这里,他肯定也不想看你去送死。”
我哑火了,他说得对,我孤身一人出城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耗子看出我有心事,拉我去露天就餐区的塑料椅上坐着,他问我:“你这是受啥刺激了?”
说罢,还专门给我盛上了救济队伍专供的压缩饼干糊,我实在没胃口,拒绝了饼干糊,对他实话实说。
“你给我的旧物中,有柳江留给我的一封信。”我不敢去看耗子的眼睛,“总之柳江留给我了一些话,让我觉得他还在。”
他还在。
我是斟酌了一下才没说出“他还活着”这四个字来,其实这种可能性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柳江还在不在?
在末日浩劫中失去生命的人不在少数,而人有趋向群体的本能,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一定会听说他的消息,或早或晚。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抑制住鼻腔里冒出来的酸意。
耗子看出来我的难过了,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说:“事已至此,或许你再等等看呢?”
我比平时晚了一小时才到达办公室,在此期间,耗子一直在与我唠嗑,试图让我振作起来。
为此他还被领班催了几次,我深感内疚,决定多邀请他来公司食堂吃几次饭。
在情绪稍稍好转以后,我站在办公楼内看着外侧。今天是个阴雨天,并不是那种昏黄橙红的阴天,而像是末日以前的天气,尤其像是连城的。
站在高处,我能看到原本亮着灯的高楼大厦只剩点点灯光。不远处,高架桥上还堵着连成排的车辆,私家车、救护车、警车、校车,现在它们之中全部空无一人,曾经乘坐它的人也早已不知去向,或者还像我一样仍在艰难地行走,或者早就已经安详地躺下了。
我转头面向只开了一盏灯的室内,思绪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或许他在监视我?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我都在办公室里上下左右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监视或监听设备。
我大学主修计算机,对这些机械电子设备只是略懂,不过略懂也足够我去找出它们了。我从电机房出发,把每一条可能的线路都排查了一遍,连地上的地垫都被我掀起来了一遍,摩拳擦掌之后,我一无所获。
前台姑娘来楼上接水,见办公室地垫散乱一片,吓了一跳,以为遭贼了。我赶忙向她解释我在打扫卫生,小姑娘将信将疑,战战兢兢下楼了。
所以我又花了点时间,把所有东西复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