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下午六点,一切如常,无波无澜。刘好回到车间,胳膊肘绑了一块纱布,他走到启明身边,继续教他新的编织技巧。
“受伤了吗?”启明问。
“一点擦伤。”刘好腼腆地低头道歉,“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启明不欲介入他人的麻烦事,轻描淡写地揭过,跳到编织话题,“我的任务是什么?”
“织围巾。”刘好说,他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织法和成品,“这是最简单的围巾图样,我们组分到二十条,你这周出两条。”
“你们呢?”启明问。
“我们是熟练工,每人织六条。”刘好说,“一组四个人。”
“好的。”启明点头,“陈晓磊是我们组的吗?”
刘好咽了口唾沫,羞于启齿,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启明拧眉,劳改第一天,他就能预见到未来的生活多么的鸡飞狗跳。
“叮铃铃。”下工铃声打响。
“我推你去食堂。”刘好说,“你想吃什么,面还是米饭?”
“这是智能轮椅,我自己走。”启明说。
“哦。”刘好失落地放下手臂,走到半道儿,他开口,“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原本是护士,开车撞死了一个躺在马路中间的老人,肇事逃逸致人死亡,四年有期徒刑。我已经服刑一年零两个月了。”
“老人躺在路中间,还要判你的刑?”启明问。
“白天开车,我没注意观察四周。”刘好说,“有我的责任。”他继续讲,“还有十八万的罚金,我育儿所出身,校园贷款还没还完,本来判三年,增加到四年。”
“陈晓磊呢?”启明问。
“他是金融犯罪,催债的。”刘好说,“判了八年,目前服刑四年。”
踏进食堂,刘好占了一处角落的座位,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打饭。”
“谢谢。”启明将轮椅停在桌边,环顾四周,钢制的筷勺刀叉,以及天花板纵横交叉的电线和无处不在的球型摄像头,除去硬件设施,犯人们默契地绕过食堂中央的两张空桌,那似乎是特殊的VIP座位。
“不知道你的口味,蘑菇炒蛋、卤牛肉和米饭,还有一个苹果。”刘好将满满当当的餐盘推到启明面前,忐忑地问,“你喜欢吃吗?”
“我不挑食。”启明说,“你的饭呢?”
“你先吃,我再去打。”刘好拿起一个空盘,重新站在队伍末尾。
启明疑惑地蹙眉,突如其来的偏爱让他摸不清刘好是天生的讨好型人格,还是另有所图。秉持礼尚往来的原则,在刘好打完第二轮饭落座对面,启明多问了几句:“你和陈晓磊怎么回事,他喜欢你?”
“不,不不不。”刘好疯狂摇头,极度抗拒地否认,“他经常欺负我。”
“欺负你。”启明咂摸这三个字,“他可能出于喜欢才欺负你,像那种没长大的小男孩。”
“如果是你说的这种喜欢,”刘好说,“我讨厌他。”
“你讨厌我?”做完三百个深蹲满头大汗的陈晓磊,面色黑沉地端着餐盘,挨着刘好坐下,眼神不善地看向启明,“嘿,残废,离小好哥远点,他是我的婊子。”
话语粗俗,惹得启明眉头紧皱,常年深居世家宅院的小少爷接触的都是彬彬有礼的文明人,与陈晓磊这类小混混相隔千八百个阶层。轮椅向后顿了顿,启明失去胃口,他匆匆扒了两口米饭,对面色苍白的刘好点头示意:“谢谢你帮忙打饭,我回去休息了,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