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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难缚 叶芫 2463 字 22天前

他慢条斯理地说,“……哦,那是我让你误会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隔着一排书架,书本挡住了顾耀大半张脸,许晟只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和略显单薄的唇。  他是笑着的,唇角勾起,非常漂亮的弧度。然后微笑着,泰然自若地挂断了电话。  咖啡很快做好了,服务生在前台叫号,顾耀走了过去。  如果要一句对不起,现在或许是好时机。顾耀也不会吝啬这一句,许晟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  但许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顾耀走远,直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是顾耀刚刚看过的那本书没有放好,掉在了地上。  许晟走过去捡起来,一本《倚天屠龙记》。  殷素素临死前告诫张无忌,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其实男人也一样,只要有一张能够蛊惑人心的脸,和含情脉脉的眼睛。  许晟看着门外顾耀高瘦的背影,继而他又想起,张无忌也背过《庄子》。  庄子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进小区天已经黑了,还听到几声鞭炮响。  母亲和外婆都在院子里,远远望见他,外婆就迎上来了,温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转到哪里去了?”  “电话也不接,外婆担心坏了。”舒琴推推他的背,“快进去吧,你爸已经到了。”  “妈妈。”许晟站在原地没有动,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而镇定,“我要转学。”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没有收藏的点个收藏啦,海星评论也想要( ′` )比心第4章 蠢人  进卧室换衣服之前,许晟先去了一趟佛堂。  佛堂左边是一排红木的柜子,做得很深,放着外婆为全家请的平安符。  许晟拉开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平安符下面是经书,他把表面的几本的拿开,将从书店带走的书同林逸的日记放在了一起。  一切恢复原状之后,他走到供桌前取了一柱沉香点上。  袅袅白烟中,菩萨结与愿印,低眉不语。  换了衣服下楼,长辈们短暂的家庭会议已经开完了,许启君眉头微微皱着,但岳父母在,他在外职位再高,这里是端不了架子的。  “吃饭吧。”外公看了看许晟,发话了,“琴琴去厨房端菜吧,我不能喝酒,柜子里今年的新茶,启君你去拿来泡上。”  许启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去了。  “晟晟,过来。”外婆牵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柔软,“外婆给你做了糖年糕,下次晚回来要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知不知道……”  忙活了一天,年夜饭备得很丰盛,席间没有人提起他说转学的事,饭后陪外公下棋的人换成了许启君,外婆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春晚,许晟陪了一会儿,提出要上楼了。  “你外公还给你买了烟花。”外婆和蔼地对他说,“小区门口可以放,要不要去?”  “明天吧。”许晟说,“有点累。”  “那去休息吧,十二点起来吃汤圆。”  许晟说好,但那晚的汤圆他没有吃上。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之后,他就睡着了,很沉,很久没有过的安稳。  初一一早全家上山去进了香,从初二开始,前来拜访的人再也没有断过,外公外婆桃李天下,今年逢上舒琴一家又在,无论怎样谢绝,从早到晚,客人依旧流水似一波接一波地来,没有清静过。  日子好像比平时快了一倍,一晃就到了初五,一家人才总算又坐下来吃了顿没有外人的饭——许启君第二天得回N市主持工作会,返程的票已经订好了。  饭后许晟绕着小区散了一圈步,照旧上楼看书,快到十点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他以为会是许启君,但来的人是舒琴。  “行李还没有收吗?”她在沙发边坐了一会儿,轻声开口。  许晟转头看着她:“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闻言舒琴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目光中并没有任何震惊的神色,片刻之后她说:“除夕那天,你爸爸就想找你谈话,我想还是我来比较好,也让你再冷静几天。”  “我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许晟很快地回答。  这一点他是逐渐想明白的,就算没有听到那个电话,他最终也会这么做。从他看到那本日记,从他找到顾耀的那一刻,所有的决定,已经埋下了种子。  舒琴看了他很久,目光落在他身后翻开的书页上:“是因为小逸吗?”  这当然是绕不开的名字,舒琴提起时却显得有些艰难。  许晟点头,很快又摇头,他想其实并不全是因为林逸,更多是因为他不甘心。  舒琴并没有纠结他前后不一致的反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沉重:“但你转来Z市,能做什么呢?晟晟,你知道,这都是没有意义的。”  许晟垂下眼睛,舒琴说的,与他想的,并不是同一回事。但没有意义,于事无补这一点是相通的。  然而许晟本从不想要弥补任何,也绝不可能弥补任何,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林逸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顾耀或许不算罪无可恕,不是始作俑者,但谁说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就是全然无辜的?  窗户没有关严实,树叶在风中微微摇晃的声音像蚕吐丝,夹杂着小区人造河缓慢的水流声。  他早慧,一岁就会背古来万事东流水,不可回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蠢事。但做了十六年的聪明人,此刻,他愿意做一次蠢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蠢人。  可他无法告诉舒琴,长久的沉默僵持之下,许晟慢慢开口:“妈妈,可能很多事情都没有意义,但是只有这么做我才能心安。”  “……为什么?”舒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有什么事情,是我和你父亲不知道的吗?”  她从不给家里人做心理咨询,林逸当初也另请了医生,但职业使然,总是格外耐心。许晟抬眸,舒琴太敏锐了,有一瞬间,他以为父母是从林逸的遗物里找到了别的有关顾耀的信息。然而舒琴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停留,只是看着他目光中却带上了一点难以言说的痛苦:“我不知道小逸的死会让你这样……”  她嘴唇颤动着,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许晟的一意孤行,失态或是失智……  “我原来也不知道。”许晟轻轻说。  他和林逸不是亲兄弟,没有血缘的联系。认识十六年,但从来都不够亲近。  林逸来Z市后这半年多的时间,许晟很少会想起他,太多的时候,林逸于他而言,只是很模糊的影子……  那他的不安,他的不甘,他报复的心,究竟来自于何处呢?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林逸也不应该是这样。”许晟有些失神,“从N市来送他下葬的路上,我以为我可以很平常地和他告别,但是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