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千年老宅里,竟然容不下一个无用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容下一个术式不明的婴儿。”禅院甚尔眼里满是嘲讽,他对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事物感到悲哀。
下一秒,闭了闭眼睛,敛去一切情绪,他对法国给的建议不抱一丝侥幸,“可能是,也意味着不一定是,禅院没人会在乎一个婴儿的死活。”
禅院甚尔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可能把才出生几天的惠,送到那个吃人的家族里换取家主大人微薄的施舍。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恐怕第二天就能看到幼子的骸骨被咒灵蚕食殆尽,伤心欲绝的妻子彻底放弃治疗。
禅院甚尔抬起脑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出无菌室里做血液透析的妻子。
伏黑春依曾经青春靓丽的面相,如今变得十分憔悴。她的皮肤毫无光泽,还透着强烈的灰败黑色。
竹竿一样纤细的胳膊上,捆绑着两根血透针。暗红的血液,顺着弯弯绕绕的透明管,流经巨大仪器过滤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那具瘦弱身躯的存在感,仿佛要被周围的事物给淹没了。
事实上伏黑春依太累了,她稍微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沉睡过去。
虽然血液透析能暂缓她的衰弱,但无法给予她更有力的帮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算禅院甚尔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最终答案。
他就仿佛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一般,矗立在隔离带外,用无能为力的眼神望着生命走到尽头的妻子。
十几分钟后,幽静的走廊里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禅院甚尔从鞋跟落地的顿挫间隙中听出了来人是谁。
但直到穿着深色大衣的黑发青年来到自己面前,他才转头去看,开口便是恳求:“兰波,我求你,再帮帮我吧。”
刚强果断的天与暴君没了踪影,变成了低声下气的卑微男人。
只是个普通男人的禅院甚尔,说:“我知道你们和五条家的【六眼】关系密切,五条家一定有延长寿命的法子,只要他能救春依……你让他尽管提要求好了。”
兰波神色复杂地看着形象全无的禅院甚尔,“我会帮你问问的,但要是没有办法,你会怎么办?”
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禅院甚尔,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苦笑道:“那就只能冒险了。”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他仅剩的精气,让他从内而外苍老了下去,桀骜不驯的野性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全力以赴后的最终结果如何,他们谁都无法预料——渺茫的希望有时让人更加绝望。
“你是病人家属,既然心里有决断,那我们也会帮你到底。”兰波当然会尽可能帮禅院甚尔。
因为未来的他或许也会面临如此抉择,所以他更想知道有没有人定胜天的可能。
禅院甚尔神色木然,干燥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想了很久他也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在几个月前就预料到自己妻子病重的情况。
并且这个问题越想越细思极恐,禅院甚尔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任何人都保持静默。
现在,他只想知道他们需要自己做什么偿还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