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上了去往十八区的航班,连自己的旧衣服和行李都没拿,就那么空落落地走了。
管家请示顾延野要不要把许小真的东西都清理掉,顾延野让他们别动,就那么放着吧。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伤口还没有愈合就强行出院,硬是回到了别墅。
许小真的东西还在,他的茶杯里还剩下半杯没有喝完的蜂蜜水,桌子上的梳子还夹杂着主人一根断裂的头发,手机塞在床头。
除了二楼弥漫的浓重血腥味,一切如常,好像他们的主人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这里,和以前一样使用它们。
顾延野还在床边的血泊里发现了许小真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红绳,大概是在那天晚上,慌乱之间被刀割断了,切口整齐。
他从地上捡起来,摊在掌心,在发现红绳里面捆了一小缕细软的毛发,并不像许小真的,像个孩子的。
顾延野攥在掌心里,也许猜到是许小真和陈奕松那个孩子的。
这不是个好地方,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许小真当年在十八区的事情并不好查,时间过于久远,他深居简出,没有什么朋友,亲人,更不大和人交往,十八区鱼龙混杂,管理混乱,光是住在那里人就有一亿多。
查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找到线索,走访了他当年的同学,挨家医院排查他的挂号经历,直到许小真走的第二天,一沓薄薄的调查记录才摆在顾延野桌上。
很轻巧的几行字,概括了许小真在失去他的那五年里是怎么过的。
第一个月,出现了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妊娠期缺乏信息素安慰,有流产迹象。
第二个月,试图去正规医院取下腺体,因不达到腺体摘除条件,没有做成,辗转到了黑诊所,差点被卖去黑市。
第三个月,高考成绩被顶替。
第四个月,在圣心医院出现的时候,腺体缺失,早产,难产后生下了一个女婴,女婴下落不明,疑似被送走了。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高考都被顶替了……
顾延野哆嗦着手,去摸烟,发现身体脱力,连这么轻飘飘的东西都拿不起来,手上的纸哗啦啦洒落了一地。
许小真说他过得很好,许小真说他一路走来很容易,可他费了五年的时间,才能走到一区。
他受了那么多苦,如果中途有过一次想放弃,顾延野这辈子都不会和他重逢,也不会有第二次伤害他的机会。
小真爱他,所以从来不对他说这些。
小真恨他,也不会对他说这些。
可只要他曾经对许小真有一点关心或者在意,这些消息不会到现在才传到他手里。
他只会仗着许小真对他的爱,肆无忌惮伤害对方,直到这段感情走到终点,才开始反方向的亡羊补牢。
“我们查到许先生在十八区有个朋友,一年里许先生向他有过两次汇款记录,我们试图从他那里打探些消息。
但他的周围似乎有人在保护着,也在刻意躲避我们,我们没办法接近,所以能查到的有用线索就这么多。”
顾延野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心脏好像疼得流了一地的血,疼得有些麻木了,远比那把刀更痛,他站起身,恍惚说:“我亲自走一趟。”
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顾延野看着脚下的泥泞,以往他想起这里时,只有厌恶和鄙夷。
可他的小真,在这种地方出生,在这种地方长大,在这种地方艰难地走去了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