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海岸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孟芒打完了子弹,紧接着又从长靴内侧取出弹匣熟练地换上。
“孟芒君,”庆甲见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稳住声线,“你放下枪,一切好说,你想要阴冥的管理权,也不是不可以。”
孟芒冷笑一声,黑洞洞的枪口扫过庆甲、连海和季明月,把三只鬼往孽海里逼:“老鬼!如果嘴皮子能卖钱,你怕不是要成为阴冥首富了!这千百年来,用我时你好话说尽,不用时就弃若敝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庆甲原本红润的脸上,血色已经微褪。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缓慢地后退,眼风扫过连海和季明月,最后落在孟芒身上:“孤也知道你们……你是半鬼。孟芒君,你的身份,冥府同样可以既往不咎,孤明日,不,今夜就发阴司冥府全员公告,宣布退休,同时由你担任冥府最高管理者一职。”
孟芒闻言停了停,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狠戾:“老狐狸,你再跟我打官腔试试呢?”
“你霸占着阴冥的最高位,却又尸位素餐,那位子本就该是我的,又为什么要征求你的同意,得到你的允许?!”她怒吼道。
说话间,海面上一个大浪扑来,浪花恰巧落在季明月肩背那流血的伤口上,随后像是被注入什么力量一样,瞬间翻涌滔天。
如此,引得几只鬼各自分神躲避。
孟芒找准时间,扣动了扳机。
枪声落在耳中,比炸雷更能震穿鼓膜。
很快,庆甲消失了,孟芒也消失了——季明月被雪白水浪打得什么都看不见,浑身疼痛的他只能感觉到海哥展开胸膛,再度包覆住了自己。
钟锋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板,庆甲也中了枪,接连两位Boss遭遇不测,阴阳重叠,亡魂湮灭,一切宛若地狱。
而孽海这不断翻涌的血浪,恰似阿鼻地狱之中,熊熊燃烧的业火。
无边的恐惧席卷心头,季明月朝连海怀里埋了又蹭,被雨淋湿的流浪小猫也似,却依旧克制不住地颤抖。
季明月鼻尖萦绕着连海的气息,炽热与冷冽伴生,像很多个傍晚,他从海哥的怀抱中醒来之时那种好闻的味道。
感知到季明月的情绪,连海便将温暖的手掌贴在他背上顺着往下捋。
“海哥,”季明月声音闷闷的,“别离开我。”
海浪愈发汹涌,连海没有说话,只继续给小猫顺毛。
季明月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海水打湿,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触到季明月胸口的疤。
“本无,我会一直陪着你,”须臾后,连海换了称呼,绿眸闪烁,如漫天繁星落于夜晚静谧的湖面上,“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连海在阴冥待了百年,很多次他发了疯地寻找那个叫做“本无”的青年,很多次他想过放弃。
直到遇见季明月后,他才有了某种模糊的直觉——有些事情不是巧合而是命定,是命运早就写好了同样的剧本,只待其中的角色辗转于幕布之间,将那情节演上一演,将那台词读上一读。
时间重叠,一样的红日红月,一样的血海滔天。
同百年前一样的话语,萦在耳边。
连海记得,彼时好像也是个初秋。
秋日本该是收获的季节,然而在这片从不缺烽火战乱的土地上,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