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受怕的这些日子,季明月又想哭又想笑,心中好似打翻五味瓶,滋味不要提了。
万语千言终是没能出口,季明月攥拳轻锤了下连海。
可随着动作,他肩上的伤口再度崩裂,给已经变成赭色的衬衫再添一道红。
小季被碧桃绑走之后应当是吃了不少苦头,新伤叠旧伤,几度见血。思及此,连海骤然紧张,探手过去想要查看伤情。
“骗子。”季明月下意识后退半步,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额边,像只淋了雨的小猫。
“……我若是连你都骗不过,又要如何去骗孟芒?”连海深吸一口气。
季明月仍是远离他,眼中笼着愤懑。
连海此刻什么形象也不顾了,伸臂揽住季明月的腰,小心避过肩上伤口:“怎么了?”
季明月不说话,心火噌噌往外冒,不知道海哥是真傻还是装傻。
“还真生气了啊?”连海宠溺地笑笑,无视一旁瞪大眼睛的庆甲和钟锋,在季明月脸上吧唧了一口,“理一理我好不好,宝宝。”
这声“宝宝”好像咒语,连海感到季明月的身子剧烈地颤了颤。
他笑了,把季明月搂得更紧,讨饶似的左右晃了晃,又附在他耳边叫了声。
“呼噜呼噜毛,”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季明月的头发,顺带帮他把脸上的汗水、血水与泪水擦去,“吓不着。”
季明月试探着动了几下,可连海锢得很紧,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海哥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闻久了,季明月嗓子有点痒。再加上他无比低沉无比温柔的安慰,季明月身上的刺全被捋顺了,拔没了。
月光愈发清亮,一反常态地刺眼,季明月干脆垂着头钻进他怀里,就任海哥这样抱着,抱紧。
他有个无比自私的念头,那就是时间如果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咳咳,”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庆甲握拳轻咳,“孟芒君既已伏法,我们不如先返回阴冥……”
“冥”字刚出口,就被来自身后的惊雷与浪涌声吞没。
这水声同方才那飒沓细碎之声迥然不同,动静极大,如军队发动攻击前的集结号。
连海和季明月被巨响拽回了神,略微分开了些,两只鬼顺着看过去,差点没摔着。
天边电闪雷鸣,河中心扬起水浪,不远处河岸上的杜宾朝他们跑来,一边跑还一边疯狂挥手。
然而下一秒,一个大浪咆哮袭来,无数的水花如银针般扎在杜宾身上,他的影子转瞬消失在了叆叇的水雾中。
“卧槽,狗子!”眼睁睁看着杜宾没了,季明月腿一软差点跪下,幸而被连海扶住。
与此同时季明月也觉得奇怪,这些浪花来势汹汹,震得他快失聪了,声势明显比电影里的泰坦尼克号撞冰山还要猛烈,根本不像一条普通的小河能承载得了的。
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庆甲君,府君……”钟锋忽而仰头,声音急促又掺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天上下血了!”
只见天际早已被层叠的浪花盖住,而诡异的是,原本雪白的浪,扬到半空竟变成了赤红之色,看上去仿佛滚滚血浆,几乎要将整片天空染成血海。
“那是……”季明月扫视一圈,找到了“血海”的源头,“两个月亮!”
浪花奔涌的尽头,两轮红月高升,一西一东,遥遥相望,如熊熊燃烧的一对火球。浪花像是寻到宿主那样,不断往红月处靠近,流光融入水雾,绚烂陆离,化成赤艳的“血”。
“怎么会有两个月亮!”季明月肩头再度迸出鲜血,他捂着伤口,疼痛全变作了惊骇。
有星点余浪扑在脸上身上,小石子砸人一样疼,连海生怕季明月再度受伤,将他紧紧按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