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和一句句软糯的“妈妈”迷惑了心智,耿晨灿怒火中烧,迈开长腿就追了上去。
女明星身高腿长,很快追上小女孩,但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稳,再加上海水已经开始涨潮,她同女孩一起摔进了逐渐汹涌的浪头中。
“臭丫头,耍我是吧?”耿晨灿又恢复了恶狠狠的神色,把小然整个人按进海里,几乎要拧断小然的喉骨,“谁给你的胆子?”
“不是的,晨晨阿姨,”小然脑袋挣扎着抬出水,一句话掺着半口咸腥,死死扒着耿晨灿的手,在抢到的那一丝丝罅隙中呼吸,“晨晨阿姨,我脖子要断了,求求你……阿姨我不想死……不想像诺诺那样……”
“不要提诺诺!”耿晨灿满脸都写着抗拒,闭上眼,脑海中却又浮现琴弦割断诺诺头颅、血花四溅的那一瞬间。
两个女孩的身影逐渐重叠——濒死的诺诺和如今的小然一样,捂着脖子,双眼圆睁。
她们都在问为什么。
耿晨灿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些。
季明月快急成热锅蚂蚁了:“海哥,你还静观其变?人马上要变没了!”
“嘘——”连海竖起手指搭在他唇边。
“晨晨阿姨,诺诺为什么会死呀?”浪潮中,小然猛咳几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得声嘶力竭,“诺诺她那么喜欢你。”
“她说你要是她妈妈就好了。”
耿晨灿回忆起与那个乖巧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叫李伊诺的漂亮小女孩,会穿上好看的纱裙,给自己表演她刚学的小提琴乐曲,会一动不动乖巧地等着抽血,看到自己的照片,会说“阿姨好漂亮,照片可以送我吗”?
甚至在临死之前,她带着诺诺去琴行选小提琴的时候,她还兴奋地说,自己刚学了一首曲子,叫做《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等拿到琴,我就拉给晨晨阿姨,不对,拉给晨晨妈妈听!”
“妈妈,你可以叫我女儿吗?”
女孩身着白纱裙,蹦蹦跳跳,却不知道前方的路通往死亡。
耿晨灿手完全松开了,眼泪滴落在海浪中,溅起一朵朵小花,却又倏然不见:“妈妈不是故意的,只有我的女儿死了,我的儿子才能回来。”
难过、悔恨、痛苦……这几个月来积攒的一切情绪于此刻尽数释放,她无助地仰起头,像是质问天空那般嚎啕大哭:“儿子,云昊,我的儿子啊……”
礁石上空恰有海鸟盘旋,间或几声啼血哀鸣传来。
耿晨灿的眼泪落下,季明月的心却提了起来。
深城福利院这几起死亡事件,凶手已经基本确定了——就是耿晨灿。但这几天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在季明月脑中,那就是“为什么”。
耿晨灿的杀人动机是?
按理说她需要女孩们的鲜血来保持美貌,如果她不是脑子进水的话,根本不可能把供血者杀死,因为这么做等同于自绝后路。
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提到杨云昊,听这个意思,是女孩们的生命能让换来儿子的生命?
可人死不能复生,杨云昊早就凉透了啊!
心绪百转千回之间,却听小然来了句:“别哭。”
柔软的小手拭去耿晨灿的眼泪,虽然手心湿漉漉的,但源源不断的温度依旧传到了耿晨灿脸上,令女明星怔住。
小然吃力地起身,跌跌撞撞往岸边跑。
耿晨灿以为她要逃,但实在没有力气追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更何况,她隐约觉得自己也不想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