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按住季明月,接过话,问道:“这跟你的杀父之仇有什么关系?”
步安宁继续道:“有的女人认命了,结婚生子、逆来顺受一辈子——像是步荣烽家的婆姨,跟了步荣烽,生了步安泰。也有的女人抵死不从,像是丹阿姨。”
季明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山丹丹?”
步安宁:“丹阿姨会打金饰,手艺在滇南那边小有名气。步荣光就骗丹阿姨来沛州做金饰生意,还许诺给丹阿姨开个金店。可待她真正来了沛州,等待她的,却是一袭红嫁衣红喜帕,还有喜帕下面的铁链,和嫁衣后面的铁笼。”
他没见过丹阿姨的面,却从父亲和妹妹的讲述中,听过这个苦命女人曾遭受过的虐待。
步荣光看上了丹阿姨的美貌和那种劲儿劲儿的倔强性子,哪怕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他也决定把人留在自己房中“享用”。
先是打,打到皮开肉绽,丹阿姨始终不愿意,闹得天翻地覆。步荣光哪见过这样小辣椒似的姑娘,更加来劲,强行将她手脚用铁链捆住,又扔到铁笼子里锁好。
锁链重重地插入锁芯,他在她大腿内侧按下了个血手印。
“几年下来,丹阿姨一直生活在笼子里,”步安宁手指深深陷进湿润的泥土,带着哭腔,“一开始还能正常走路吃饭,后来被打得多了,身子上常年都是乌青,肋骨断了好几根,到最后眼见着人要疯了。”
寥寥几句,再平常不过的描述,季明月的嗓子里仿佛吞了口沥青,堵得什么也说不出。
万语千言,化为一声长叹。
“我爸爸实在看不下去,向他大哥求情也没有用,便动了偷偷带丹阿姨离开步家村的念头。”
“令尊是……”季明月理了理其中的关系——步荣光家一门四兄弟,步荣烽已经离世,步荣耀被步安宁下毒杀死,那么他的父亲。只可能是——“步荣辉!”
那张照片上缺失了半张脸的步家小儿子,步荣辉!
“记者同志,能给我喝口水吗?”步安宁忽然道,他声线颤抖,像是虚弱至极而无法维持气息的缘故。他舔着干裂泛白的嘴唇,眼光不停朝旁边瞟,“有点渴。”
连海顺着看过去,见约莫百米远的草丛里,有瓶农夫山泉,大红的包装很是醒目。他想了想,用眼神示意季明月把人看住,走过去拿水。
这边步安宁目光森寒:“我爸爸带着丹阿姨逃跑,却被步家村全村视为叛徒,一辈子不允许回村,那群老不死的,还说他是考上了名牌大学,数典忘祖,负气出走。”
“步荣光甚至还干涉了爸爸的生活——爸爸上的是京州医科大学,当时已经被分配到了京州的医院,却被步荣光生生插了一脚,一番运作之后,硬是把他调回了沛州。步荣光就是想拔了爸爸的反骨,让爸爸这一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也如愿了。”步安宁边说,边悄无声息挪动身子,“爸爸这几十年来递交了不知道多少次举报信,但都石沉大海,步荣光给医院领导打了招呼,让他们‘用心’对待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不提拔不升迁,该有的优待福利一项都没有。他医术那么精湛的一个人,就这么郁郁不得志了一辈子。终于在今年年初……”
步安宁哽咽着,说得很慢:“今年年初,去世了。”
“小季,拉住他!”连海大叫,“步安宁想跑!”
季明月原本沉浸在悲伤与震惊中,闻言一个激灵,看见步安宁正朝旁边的手枪扑去!
他脸都绿了,想要上前阻止步安宁。可惜晚了一步,步安宁已经重新将手枪牢牢握住,黑洞洞的枪口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