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知春屈辱地闭上眼睛。
“衣服脱|掉。”桑榆停了动作,以某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口气道,“脱|光。”
他今晚还带了个包来,从包中抽出颜料和刮刀。
夜云很薄,天边坠着冷月。月色落于刀锋,寒光划过眼角。
谷知春腿一软,跪在地上。
桑榆没有拿调色盘,而是将颜料直接挤在刀上:“两条路,你二选一。”
他弯腰,单手将谷知春双臂绞到背后扣紧,刮刀越靠越近:“其一,从今往后不准和我弟弟见面。”
极度寒凉的气息让谷知春口舌发干,他咽了咽唾沫,声音闷在空气中:“第……第二条呢?”
“要么,”桑榆在他锁骨间按下刮刀,“去死。”
谷知春背对桑榆,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刀刃离颈部动脉只有半厘米。他从胸腔挤出最后一丝勇气:“桑榆,杀人犯法。”
“杀人?”桑榆在他身后呼了口气,接着竟然笑了,将谷知春的脸狠狠踩进土中,“我杀的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我养的狗不听话,我没有杀它的权力吗?”
刮刀上移些许,隔着充满腥味的泥土,谷知春听到砰砰跳动。
不知是破裂的动脉,还是什么别的声音。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哥,你别这样。”寂静中,天使声音传来。纯净清澈,不带一丝杂音,“小谷子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不是狗。”
从桑榆白天偷拿自己的手机被发现时,桑非晚就一直心绪不定。他不太懂古文,博大精深的方块字总是令他头痛,但前不久谷知春说的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却听懂了。
看见哥哥夜晚反常出门,桑非晚干脆跟在了后面,在麦田暗处听了许久。
同白天的犹豫不同,现下他想都没想,扑到谷知春身上就要去拽开桑榆握着凶器的手。
谷知春回神——砰砰之声,原来是桑非晚激烈的心跳。
“桑非晚,你起开!”桑榆愈发怒不可遏,想抽回手,却未能想到他这个纸片似的弟弟力道竟如此之大。
兄弟间无声角力,油画刮刀被桑非晚生生地掰到了另一个方向,朝着自己的心脏。
这太危险了,谷知春挣扎起身,弓着背欲撞开桑榆。可就在此刻,桑榆忽然发力,夺过刮刀,带得桑非晚身子一股脑儿向前栽去。
巨大的撞击直冲桑非晚。
天使倒下。
衣服与泥土摩擦的窸窣,麦草倾倒的细碎声响,石子骨碌碌的滚动……最终归于是一声很轻的碰撞,如鸡蛋磕于岩壁。
须臾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谷知春硬是从桑榆手上睁开,不顾自己脸上的伤,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他打开手机借微弱的光,看清了四周。
麦田后方是个下坡,不高,但坡壁几乎垂直,非常陡峭,侧面有些许凸起的岩石。
桑非晚正仰卧在坡底,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薄云从月亮边溜走,月霰轻柔洒在桑非晚身上,温柔地为天使披好量身定做的圣洁白纱。
“非晚,”谷知春连滚带爬下了土坡,探了探桑非晚的鼻息,又把人搂起,“非晚!”
他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