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送给养父的“山羊”,那些零零散散的山羊尸体。送错人了?
许识敛已经离开,小耳还无法从女孩的哭泣里逃离出来。等她伤心地离开,魔鬼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钻进去。
捡起碎裂的,来自哥哥的礼物。
小耳笨拙地用魔法把它们重新拼凑在一起,边做这种事,边埋怨:“我明明是魔鬼……”
*
第二天,温若桐买菜回家,看见桌上有个完整的木头罐子孤零零地等着她。
再往前,是养子许识敛。
他站在尚未逝去的夕阳里,对她微笑:“妈妈。”
母亲的声音被沉闷的风声包裹:“你……好点了吗?”
“你是去祷告了吗?”他坐下来,矮去不少,失去攻击力,变成无害的小雏菊。
“是。”她努力让自己放松,想起丈夫昨日的劝导,呼出口气,“还在那个地方。”
她再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爱了。魔鬼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辛苦啊,”许识敛体贴道,“有见到上帝吗?”
“什么?”
“上帝,有见到吧。”
母亲的脸是白的:“上帝……在我们心里。”
许识敛点点头,赞同道:“对。”
母亲忐忑地问他:“你,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还没有。”许识敛托着下巴,用撒娇的口吻询问,“妈妈会给我做饭吗?”
她惊讶的样子就像才发现他在这里。像他还是那么小,会和她在厨房躲猫猫的孩子。
“你想吃什么?”她连忙着手准备,一副可为他拼命的模样。
许识敛笑了。原来,忍过生疏的沉默,残忍的逃避之后,是这样的妈妈。
“什么都可以。”他说。
“还是你爱吃的那些,可以吗?”
她好卑微,像他的奴。而不是握着刀的主。
“可以。”他笑着点头,“只要是妈妈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于是,她将这视作开始,他将这视作结束。随着饭香散开,许识敛对母亲的背影说:“妈妈,下次什么时候去祷告呢?”
“嗯?大概……两天后。”
“好,”许识敛温柔道,“可以也为我祷告吗?”
是丈夫跟他说了什么吗?温若桐发抖地想,他忽然……忽然好像什么都原谅了。他们其实还可以……重新做母子吗?
“当然……每次都……都有替你祷告的。”
这句话把他吹散了,女人的小石头无声地碎在地上。
“妈妈,还记得吗?有一年下着暴雨,你还去悬崖祷告。”
“记得,还好没事。”
“因为我很担心你,听说小腰山有神仙在,就跪在那里磕头,最后神仙显灵了。”
“……”
看到了。
许识敛看到了养母的记忆。
看到幼年的梦呓枕在母亲膝上,对她说:“妈妈,你知道吗?你前几天去祷告,下了暴雨,还好哥哥去求神仙,天气转晴……”
“真的?”温若桐说,“他这样做吗?”
“嗯!”梦呓拼命点头,又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哥哥是我说的……他怕你担心,让我保密呢。”
原来……她没有守住秘密。
这么多年,许识敛心中的不甘在此刻沉沦。他始终在想,要是妈妈知道这件事,妈妈知道他曾经为她做的……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狠心?
原来竟是毫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