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咱们要去哪里呢。”
之所以这样说,是他察觉到许识敛的犹豫。他走着走着,脚底似乎被蜂蜜黏住,越来越慢。果然,他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铃铛?许识敛揪着耳朵,为什么隐隐听到响铃的声音?是精神压力造成的幻听吗?
“说说看。”小耳鼓励。
“你不会赞成的。”
“哼!你还是跟我跑吧,等她死了,你愿意回来再回来。”
他摇摇头,没力气回答。突然的幻听令他的脸庞泛起玫瑰红,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远方是踏着小溪而来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快跑。”许识敛警觉道。
“跑?”懒惰魔鬼莫名其妙道,“我有病吧我。”
但许识敛现在见人就想躲。没办法,魔鬼只能和他跑。
树上的屋子里,有孩子探出头来笑。他们以为底下的人在捉迷藏,笑着喊:“他在这儿,在这儿!”
怎么还带告密的?小耳用小短腿跑得很辛苦,许识敛干脆拉着他钻入灌木丛里。
那些谁也不认识的路人就这样路过他们。听上去也不意外,这些人在讨论许识敛,还提到:“我们再不快点,他们就砸完了。”
砸完?砸什么……
许识敛和小耳大气不敢出,在灌木丛里匍匐前行。小耳呼吸不畅:某家某户的黄油面包香,草丛特有的潮湿气味……这些都刺激着他想要打喷嚏。
前面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没有路了。但是有个人正背着柴火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许慎。是父亲。
他化成阴影,一言不发。凑热闹的太阳从云后探出头来,用流动的日光将许识敛的脸洗得很干净。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父亲的手里握着一把斧头,许识敛有种错觉,他会用这把斧头砍死自己。
许慎抬起了手臂,小耳像恶犬一样瞪着他。他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现在,许识敛完整地藏在父亲的影子里。
“怎么了吗?”那些路人走过来,“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人知道他是许识敛的爸爸。他真的不常回家。
许慎答:“没有,你们听错了。”
等了一会儿,他们离开了。
父亲看向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又说小耳,“你朋友?”
许识敛很想回答父亲的问题。可是右手开始发痒,他不得不咬牙去控制。
不知道他如何理解这个表情,但父亲长叹道:“傻孩子……不用管他们。”
他伸出手,灰尘漂浮在亮光里,梦一般柔和。
被父亲拉起来的那一瞬,许识敛忽然原谅了。不管原谅的是什么,他想原谅了。只要原谅,就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这几天,你可以呆在家里,不出门。”
“……没事。”
“聊点开心的事,”父亲说,“看见我送的礼物了吗?”
他几乎觉得父亲就是亲生父亲了。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父子就是父子。许识敛被自己的白日梦所折服。
他逐渐放松:“看见了。”
“不喜欢吗?”
看来父亲去过他房间了,看到了门口拆开的礼物,也一定看见了屋内砸碎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