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魔鬼喊道:“大口吸气!大口吸气!”
许识敛的声音像是病了,他不知道在地上摸索什么:“太黑了,我看不清……”
“你先呼吸,听见没有!”
没有办法了,小耳去捏他的鼻子,逼迫他张开嘴巴。空气灌了进去,满脸的血,没有生气的眼睛……魔鬼想到了家门口那具山羊尸体。
许识敛在咳嗽。生病的小孩向魔鬼求助:“小耳,我好难受。”
他说:“我快不行了。”
小耳用翅膀把他包在怀里,尽管他还在流血,但魔鬼在尝试安慰他:“你听我说,没关系,被人放弃不能否认你的价值。”
他拍他的背,给他唱歌,又在地狱里哄着他:“别难受,过了今天晚上就好了。明天你就会忘了的。他们不就是不爱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许识敛的表情空荡荡的。看来安慰不起作用。
小耳很担心他犯傻:“就这么难过吗?你不会还……他们先入为主,都信了十几年了,肯定觉得你就是怪物。别告诉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对他们保留幻想!你要想的是怎么做才能活下来,知道吗?”
他突然一愣。
虚伪魔鬼……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画像?
同为魔鬼,他一定清楚魔鬼不能离宿主太远,自己是不可能单独回地狱的,他一定会和许识敛共同前往。
他们的计谋……被宿主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吗?
翅膀里的人类在发抖。
小耳恍惚着,抱紧怀里快要熄灭的火光。
怎么会……明明真相已经揭露,他们只需要应对就好了!但现在小耳甚至不确定许识敛愿不愿意这么做。
魔鬼无法理解他的绝望,无法理解人类情感里存在的滞后性:伤害的确已经造成,但是信任与亲密感仍然存在。
爱是千吨重的铁锚,谁抛出去的时候都做不到轻易收回。
尽管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在许识敛得知养父母对自己或许存在杀意之后,他依然选择回到家中。
已经是傍晚了。木屋前站满了身穿燕尾服的假面猫咪。他们围绕着木工与设计师,正在商讨如何改造这间简陋的木屋。
钮小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说到做到,要把许识敛的家改造成小城堡。
不仅如此,她还对“婆婆”投其所好,知道温若桐是岛主教的教徒,于是在神的受难日为她带来十几只刚宰的新鲜山羊,将开肠破肚的它们倒挂在外面的树上,供她随时使用。
阔绰的钮小姐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来了,不料想见的人一早就出门了。她于是在白日里左等右等,又一次扑空了,最终怒气冲冲地离去,只剩下猫咪们继续作业。
现在,许识敛终于回来了。假面猫咪们想上前客套一番,不想对方和往日截然不同,冷如金属不说,还开口就叫他们滚。
黑暗中,猫咪们如树叶般随风而去。
好冷。即使在人类的体内,小耳都忍不住一哆嗦。他看到一树又一树的死山羊,看着它们歪歪斜斜的尸体,心中止不住的恶寒。
许识敛行步如风,到了家门口,却又猛地停下来,就这么傻傻地、白着脸,满头都是冷汗。
魔鬼说:“怕什么!我看谁敢动你。”
紧闭的门突然撞了上来,一只少女的手从里面扒出来。
是梦呓。无辜的脸,天真的眸。她是拥有一切爱意的那个人,此时打开了门,对他微笑:“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许识敛一言不发,像定格的遗像画作,双目圆睁,古怪地瞪着她。
梦呓疑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但她看了眼树上倒挂着的山羊尸体,猜想这就是原因:“钮小姐来了,她非要留下这些。妈妈说明天就把它们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