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步伐不变,听他说:“我们过了一条界线,别的魔鬼都进不来。”
透明的?完全没注意,许识敛心想,上了贼船了。
“你很兴奋?”许识敛问他。
“我要见虫子了!”
魔鬼的名字都好随便,许识敛说:“你朋友叫‘虫子’?”
“它和虫子长得一模一样。”
能想象有多恶心了,许识敛客气地压下不表,倒是好笑道:“你呢?你长得像耳朵?”
好恐怖,小耳突然心跳一止。谎言会不会太多了?有的时候,魔鬼也很难区分这到底是谎言还是恶作剧。
奇怪,为什么要为撒谎感到害怕呢?我可是只魔鬼。
“在想什么?”
“哼。”
“?”
旅馆的二层罗列着一排排房间,光影从黑屏窗里钻到地上层层叠叠地晃动,宛如千万个灵魂在渡劫。
“这间。”
他们停在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前,小耳就要敲门了,敲开塞满眼泪,怒意和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怎么?”许识敛问他。
“我们……地狱的医生和你们小岛不一样。”
“这我知道。”
在薄薄的灰雾里,飞尘在跳一首慵懒的舞。魔鬼的嗅觉已经让小耳问到了厚重的血腥味,而人类还在平静地和他对视。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信任着我吗?
“你相信我吗?”小耳于是问出来了。他的感觉变得复杂,自己都搞不懂,有点紧张,还有种难以忍受的焦虑。
可能上次和许识敛来地狱,他时刻表现出的谨慎和攻击性都令小耳印象深刻。但这次,他是如此的平静和放松。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许识敛笑了笑——他今天在地狱里对着他笑了好几次了。这种平和的,自然的笑意,不多,不深,但魔鬼知道都是真的。
“忽然问这个。”
没有听到具体的回答,但小耳知道答案了。他开始思考怎么让许识敛接受。
见他少有的认真起来,许识敛也开始猜测,这个虫子魔鬼……或许该尊称为医生?
“他长得很可怕?”
“不是……”小耳于是说,“你知不知道很多魔鬼都是人变的?”
他竟然没应激,小耳有些惊讶。
“有的人是觉得,力量不够强。也有的人是走投无路了,不想死。他们这么做,其实很划算,”小耳没有敲门,而是缓缓拧开门把,“我们可以先了解了解,你不用那么快拿主意……”
门打开了,铁锈味,是血。人血。因为这令同类毛骨悚然。
许识敛的目光瞬间黏在里面,看见大卸八块的肉和凄凄人骨。一个长得像虫子的魔鬼,正在拿着针线在血肉模糊的人脸上缝魔鬼的皮。可能是这样,一眼过去,不敢看,看不全,视觉和嗅觉的极强冲击力令许识敛的怒意猛然发作。
“别别别!”小耳眼疾手快地压住许识敛的手和弓箭,“别打他,他就是我的朋友。”
“你们怎么回事,”虫子魔鬼的声音又粗又哑,“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