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似乎是习惯了它,甚至将它视为玩具,在跟许识敛说话时,会时不时用手摸一摸木牌,握着它晃晃。
这让许识敛很难将魔鬼与阴谋联想在一起。
于是警惕来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然后他听到魔鬼无忧无愁地说:“你知道吗,我会写你们的字。”
他转过身,险些撞上另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吓得小魔鬼叫出声:“妈呀,我的上帝!”
许识敛都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什么上帝?”
小耳会错了意:“我们的祖先是从西方迁徙来的,在那里,大家的口头禅都是这个。”
他捂着胸口,小心问道:“你不喜欢吗?”
真荒唐,别管西方文明还是东方文明,魔鬼信什么上帝?地狱里哪来的上帝?
小耳倒是说:“没关系,我学习了你们东方的文化,你会喜欢我的。”
“跟谁学的?”
“一个老魔鬼。”
许识敛在地狱里寻到了黑色的乐趣:“都学什么了?”
他洋洋得意地炫耀:“学了成语。”
许识敛挑眉,我来听听有多厉害:“说来听听。”
魔鬼双手作揖:“善哉善哉。”
“……这不是成语。”他到底在指望什么?
“好吧,”小耳不怎么介意,他对许识敛说,“快过来,我写字给你看。不过你们东方的字和骨头架子一样,好难写。要是你不满意,可不要怪我。”
“……”
许识敛注视着这个愚蠢的小魔鬼,好嫌弃地说:“你们地狱,连个太阳都没有。”
听听!愚蠢可是会跨物种传染的。地狱里怎么可能有阳光?
小耳安慰他:“是的,但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一群爱吃水果的小动物。”
许识敛:“……”
小耳宣布:“我要写字啦。”
他蹲下来在泥土上创作,不一会儿,又跪下去,撅着屁股。再过了会儿,许识敛后退半步,看他半趴在面前,冥思苦想。
“你认识吗?”小耳问他。
许识敛投去一眼,回答:“不认识。”
小耳发了会儿呆,低下头拍掉手上的土,随后又在破破的衣服上缓慢地蹭了蹭。许识敛从他身上读出了失落与羞耻。
或许他先前不住在这里,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魔鬼。许识敛开始异想天开,但他不打算做些什么来帮助他。
直到小耳抬起头,许识敛听到远方噼里啪啦的火响。
“但你可以教我,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客人,”另一个声音在救他,“到时间了。”
是一只瘦小干瘪的魔鬼,他提着红月亮做成的灯,用扁长兽形的黑足一步步踏着血水河畔找来,催促着许识敛过去。
这是船夫的儿子。罗生门即将闭合,许识敛必须要回去了。
通往罗生门的河水是血汇成的,偶尔会忽地亮起,在午夜似的黑暗里迸发出毁灭般的光明。魔鬼将此命名为夜航河。
许识敛折过身,一言不发地跟着那个魔鬼走。血水在他脚下燃烧,提醒着罗生门将要准时闭合。他跟着船夫儿子走,有踩水的声音,一步,后面好像也有一步回响,火红的天空离他很远,影子追随的声音却很近。
地狱里的灯火黄融融的,发红,又或者是血红里发黄。无论是哪种,都让许识敛胃里发酸。
地狱里的魔鬼下半身总是若隐若现,好像透明的魂魄融在血一样的基调里。远远一瞧,魔鬼会回望他,眼睛是两个黑不见底的窟窿,化成散不去的噩梦。
这里就像巨大的鼠窝,魔鬼们披着油到发亮的皮毛,佝偻着背,飘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