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有句古话，君子远庖厨，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说君子不会做饭啥的，而是说君子看到食材活着的状态，那麽吃的时候可能就不忍心吃了，所以君子该远离厨房，这样看不到可爱的食材的处境，那麽之后再吃也就没有心里负担了。

多萝茜现如今的心态就很理解古之君子的心。

「呵呵，说到底还是人性的虚伪啊。」

她如此自嘲着的，然后将手中的蛇头「解冻」。

于是，原本变成黑白色的蛇头重新被涂抹上颜色，它下意识的继续发出一声绝望的龙吼，意思是想要继续让龙群四散奔逃，千万不要想着和面前这个「怪物」继续战斗了。

只是，它吼完才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作为一只并不算太强，也没啥见识的亚龙，它并不了解这是时间魔法，但是漫长的龙生也让它意识到这等手段的强大，当下那原本幽邃的蛇瞳里闪过一丝绝望。

它知道，整个龙群已经完了。

它在这牧场世界里生活了如此久了，自然很清楚整个族群其实都是被世界主所圈养的牲畜，随时可能被人收割成货物与资源。

而当它因为一次奇遇从一只愚笨的龙兽进化成亚龙，开始拥有智慧之后，每每想到这个都惶惶不可终日，而现在这困扰她一生的恐惧终究还是化为了现实。

它的族群到了该出栏的时候了。

都说蛇不会流泪，但是此刻这苍老的其实已经快要死亡的亚龙的蛇瞳里还是流下了泪水。

唉，它一直苦心经营族群，结果倒是害了孩子们啊。

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命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它们这些从野兽进化而来的亚龙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清楚并不代表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的残酷，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而且从它成为亚龙获得智慧时从龙血的血脉传承里得到了一点古老传承来看，别的世界也都这样，整个西宇宙全是如此。

弱小就是原罪，强者就是该蹂躏一切。

只是，这样的命运它才不想承认呢，它都一个寿命将尽的老东西了，本来就没有什麽好怕的了。

当下，它顽强的张开蛇口，朝着面前这可怕的敌人嘶吼着，为了族群，它小心翼翼了一辈子，现在既然已经彻底绝境了，它也不想再最后委屈自己了。

龙是最强的战斗种族，哪怕它是亚龙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它希望自己最后能是以龙族战士的身份死在战场的。

它是战士，不是牲畜。

只是，奈何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她刚亮出一对剧毒的蛇牙，然后脸上就挨了一个大逼兜。

「安分点，我正在努力说服我自己呢，你最好别给我找到动手的理由。」

多萝茜没好气的对着这老蛇头说道。

蛇头：「？？？」

龙可杀，不可辱。

已经没有什麽好怕的鸡蛇龙亚龙此时自然也没明白过来，它反而更气了。

反正忍不了一点，跟这怪物爆了。

只是，它刚准备自爆龙躯，就看到面前这个美丽的怪物的眼睛盯着自己。

随后，鸡蛇龙亚龙也就感受到了其他猎物被她们的恐惧之瞳盯着时的感觉。

不，或者说自己的恐惧之瞳跟这个怪物此时的眼神根本无法同日而语，这美丽怪物的龙瞳里是字面意思上的藏着太阳。

被盯着的鸡蛇龙亚龙只觉得一轮煌煌大日就在自己的面前升起，那无限的光和热让它充分的理解到了自身的渺小，也更清楚了面前这美丽怪物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伟大存在。

不，它完全不清楚，毕竟这轮虚幻的大日根本就不是这牧场世界天上挂着那普通太阳能够比拟的，这是更加恐怖，超出了它理解范畴，真正的不可名状之物。

只是凝视着这轮大日，它就突然感觉自己的挣扎都有点可笑，它怎麽可能有那麽资本去和这等伟大存在爆了的，在这等存在眼中别说它了，就算是那些骄傲的纯血巨龙也与牲畜无异，或者说，能被这等存在看上眼，能当牲畜那都是一种荣耀。

可怜的亚龙的意识差一点就已经完全被这轮太阳给冲散了，它的理智即将归零，它快疯了。

只是，就在它真的快陷入疯狂，成为这轮太阳的狂热信徒，然后自己将自己作为祭祀用的牲畜给献祭给这伟大存在，好获得那无上荣耀的时候，这冷漠的太阳突然变得温暖。

嗯，就仿佛严寒动土里难得一见的暖阳一样，这阳光变得温柔，世界变得美好，亚龙的意识仿佛重回母亲的怀抱一般，变得安宁与幸福。

它已经快要沉迷于这至高的幸福之中了，毕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这仿佛就是漆黑深渊里的唯一的救赎之光，它心甘情愿在此永远沉沦，不愿意苏醒。

但是它还是苏醒了。

「好了，现在你愿意与我好好聊聊了没有。」

它听到了耳边有平静但好听的龙语响起。

而恢复了清醒的鸡蛇龙亚龙再看面前这美丽的怪物，蛇瞳也变得平静，它很乖巧甚至有些虔诚的点了点头。

它就说哪有怪物会如此美丽，面前这分明就是伟大之神在人间的化身。

「我想要一些你们的蛇眼，但又不是很想直接杀了你们，你说我该怎麽办呢？」

它听到这神之化身也略显迷茫的发问道。

而听到神的苦恼，鸡蛇龙亚龙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愿意将自己的蛇眼献祭给大人，也愿意让那个一些孩子同样将蛇眼献祭给大人，只求大人能给族群留下一些血脉。」

它真诚的如此回答。

嗯，在它的想法之中，牺牲一部分成员来获取整个族群的未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它现在意识也很清醒，并没有被洗脑，这本来就是它一直以来的做法而已。

鸡蛇龙本就不是什麽强大的龙兽，在这世界里生存经常会遇到各种捕猎者，每当这种时候，牺牲几条龙去断后或者引走捕食者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它如此提议之后，却发现本来还有些迷茫的神突然似乎想开了，她整个人都发出光来，那是与刚刚那温暖太阳一样温暖的阳光。

「算了吧，这与我自己下手有什麽区别呢？我等会儿会放了你们，但是接下来我可能会稍微打扰一下，我想研究一下你们的恐惧之瞳的原理，当然，这并不会伤害力量。」

「咱们还是等价交换吧。」

多萝茜如此说道。

嗯，等价交换，炼金术的根基，也是世界的真理。

她所烦恼的问题的答案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晰的存在，不是吗？

为什麽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我主你仆呢？

大家等价交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