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济大度安慰姜乙。
交感巫术的原始社会时期,人类总是会把不相干的自然现象联系在一起。
然而北风猎猎卷起。
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
“雪……”有人惊呼!
原始刀耕火种时代,雪意味着寒冷,食物紧缺,死亡和天谴。
一片灰蒙蒙的沉寂之中。
突然有凄厉的兽吼响起!
位置就在族长的方向。
顾越神色一凝,阔步走去。
“卧槽。”陆成济吓了一跳,紧接着反应过来,这不是兽吼,是人,是人类喉咙撕裂般的崩溃嚎叫。
声音的源
头就在他们曾经进去的那间屋舍——上锁的棚屋里。
族长面色惨白站在棚屋外。
嘶吼和力竭般的撞击从棚屋传来。
饶是之前被顾越提醒过,陆成济还是看得心惊肉跳,他犹豫望向族长。
族长活祭时的那股子刚勇血气不见踪影,他先让众人退后,然后打开把门拉开一道缝隙——
碰。
两只不似人类的灰黑色的手指从门内伸出,死死把住门缝!
那是一个双眼血红,全身发灰的人。
他的身上的被抓挠出道道血痕,他蓬头垢面,发出荷荷的吼叫。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属于“人”的意识。
他的手上、脚上都被族长拴上了锁链,却仍像不知疼痛般,狠狠向外撞去。
顾越也看清了那张亢奋泛红的脸。
和族长有七成相似。
那是族长的儿子。
人群突然嗡声议论:“是姜瓦,那天狩猎回来就不见了”、“原来被族长关着”、“他怎么了——回来那天还咬了狩猎队的其他人——”
陆总胃里泛呕,想起丧尸电影,再细看时视线一顿。姜瓦脸上肌肉痉挛,呈现亢奋的血红,眼里布满血丝,他——竟是像极了那只脸上通红的鬼鸟!
身旁,姜乙嘴唇颤抖,说:“族里老人说,鬼鸟就是因为吸走了人的灵魂,那双眼睛才会说话。”
陆成济蹭蹭两步后退!
锁链再次被狠狠拖曳,姜瓦凄厉嚎叫。
无数双眼睛忧心看向族长。
族长一夜之间斑白的头发在夹雪的寒风里狼狈凌乱。
姜瓦被链子束着,喉咙里嘶吼出血沫,显然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伸手,被吸取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刻回归,那双悲哀的眼眸向家人看去,他颤颤巍巍把手伸向父亲和幼弟——
顾越不及阻挡,男孩向他的兄长飞奔而去,俯身抱住兄长的头颅。
姜瓦在男孩的怀里呜咽两声,接着——
一口狠狠咬下幼弟手臂的整块血肉!
男孩一声尖叫!
人群爆发出恐惧惊呼:“附体了,他被鬼鸟附体了……”
男孩已然晕了过去。
顾越疾步上前,厉声道:“都下去,去找水,快……”
人群如潮水褪去。
又如潮水围上。
陆成济龇着牙,用仅有的急救知识试图帮助顾越,但究竟专业不对口。
有人分开人群,拨开陆总,在看到顾越掌心的细小划伤时微微一顿,旋即阻止祭司动手。
他用粗糙的手指按住男孩的创口。
顾祭司无暇抬头,在那人的协助下,用清水一遍遍冲洗咬创。
那人旋即又消失无踪。
顾越起身时一晃,心中不爽,哪来的秸秆草垛味儿。
雪愈下愈大。
姜乙送顾越踏风雪而归。
临走前,他小声祈求,大祭司能为全族驱邪。
到只剩陆成济和顾越。
陆总小声开口:“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能变成鸟的那种。
顾越说道:“不信,山川溪流,百鸟走兽,各有其法。”
陆成济说:“但是咱们在这里,这里的东西都超出我的认知。”
空气冷的渗人。
直到两人回到寝宫,温暖兽皮还是让陆总一个哆嗦。
“鬼鸟,丧尸……”他苦笑:“这两个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而且还有降温。照这个降温法子,咱们就都得冻歇菜。”
陆总终于动怒,恨不得咬守望者一口。
再一回头,顾越竟然沾着枕头就睡了。
陆成济:“您也是心大——”
顾越示意他麻溜儿闭嘴。
“只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什么?
陆总反应过来,顾越在等晚上的守望者死机。
祭司寝宫烛火微摇。
陆总一时难以入睡,他仍旧不知道,是科考队先把自己挖出来,还是守望者在此之前先把自己弄死。
熔金之城的文明简直是地狱模式开局。
人力难以胜天。
顾越:“你怎知不能。”
陆总竟一时不查咕哝了出来,他赶紧闭嘴住脑。
他做了个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千里冰封,只有少数体格强劲的人活下,数来数去——就是没有体弱多病的顾大佬和虚胖的自己。
陆总猛地惊醒。
两人再次从守望者意识里脱出。
顾越在和辛夷视讯。
回头一瞥,眼里光芒跃动。
陆成济瞬时响起,睡前那一句“你怎知人力不能胜天”。
视讯另一端,辛夷飞速在做笔记。
顾越语速罕见极快,在守望者宕机的间隙争分夺秒:“……勘探祭坛附近的浅表岩层,尤其是海相沉积层中里的冰山漂砾。我需要知道,公元前1214年的小冰期——持续了多久。”
陆成济终于反应过来顾越在做什么。
公元前1214年的副本,没说不能用公元后2677年的方法通关!
顾祭司继续给出清单:“征调两架无人机,去祭坛后的雪山——”
“去找那只,我们在来祭坛的路上,遇到的鬼鸟。”
陆成济:草!
那只鬼鸟,他们在守望者的意识里遇到过,来祭坛的路上也遇到过。
青铜时代拿鬼鸟没办法,架不住这后人还有无人机!
顾越瞳孔光芒微动:“尽量记录它的栖息地,作息和进食习惯,是否存在种群,以及——”
“是否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视讯对面一惊。
卡铎尔倒是最为坦然,表示有智慧的生物不知人类一种,养只灰鹦鹉还能和人吵架。
顾越:“还有。”
“我想对熔金之城里的‘人’,做DNA分析。”
卡铎尔为难:“风化的骨骼难以提取DNA,除非能找到保存完好贵族墓穴,这几天我们在城内勘探,说不定能找出来——”
顾越:“我去找。”
两人被拉回守望者意识。
顾越随手叫来一个侍从:“我想给自己提前修个陵寝,怎么选址…
…”
陆成济:“……”你是真的狗!
临近天明。
顾越在刺骨的寒风里推门,去历代祭司的典籍室。
寒风如刀刮脸。
他戴上黄金面具。
祭司寝宫侧院。
黄色光团被寇羽揍得唧唧叫唤,愤怒斥责:“说好了一百天就是一百天,我也没办法,我的程序设定就是这样的!你这么壮,活一百天肯定没问题,然后你就能出去找哪个照片上的……那个谁……你打我有什么用!”
然后锁在角落哼唧:“你是不是在想那个谁。”
寇羽拧眉:“闭嘴。”
守望者愤慨:“你明明就在想,想到害得我死机!再这么消耗我性能,显卡都要修不好了!你能不能别做梦,不就是贴图吗,我再给你贴上——”
寇羽出门时,拳脚已经活络完毕。
门外天光微亮。
食物的香味从一处屋舍传来。
寇羽循着香味进门。
屋内烛火摇曳。
有人跪坐在案前看青铜铭文。
那人约莫也是刚进来,周身寒意还没散去,随手揭下青铜面具扔在案上。
面具下肤色白皙,眉睫似鸦羽,温和的书卷气将寒意驱散。
五官是寇羽曾一遍遍描摹模样。
见有人进来,他抬眸看向自己。
寇羽身形巨震,如在梦中。
顾越讶然。
以往在训诂研究室,大清早吃个早餐就能看到茴香豆冒头。
顾祭司不由语气轻缓温和:“饿了?”
寇羽还愣怔在门口。
脑海里,那团黄光表示:“把图给你贴上之后,我觉得你心态平和多了。呵,人类,口是心非。”
寇羽气场骤变,整个人像是从梦中惊醒,被沉闷空气笼罩,再不看祭司一眼,转身阔步走出时,整个人像是被无情拔旗的刀锋。
门外,扫撒的侍者、刚起床的陆胖子,人人都长着一张学长的脸。
门内。
顾越:“……”
顾越难得示好一次,惨遭拒绝。
顾祭司冷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