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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交叠着,“您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闻亥顿了顿,看向这个儿子的眼神复杂又深沉。他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京城不比北疆,行事多注意些,莫要落人口实。”

闻燕雪漫不经心道:“哦?是今日议政时,有人与您说了些什么吗?”

他摆出一副上天入地,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闻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向来以明哲保身为处世之道。可如今的形势变幻无常,他这长子此番回京,可不是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城外足足驻扎着五万精兵强将。真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弹劾闻燕雪,也得掂量掂量。

“此事暂且不谈,我今日叫你前来,确实有话要问你。”闻亥话锋一转,言辞忽然犀利了起来,“那日你回京勤王,为何不先去皇宫护驾?我听闻你拒不发兵,而是领了几百人从北门而入,你去了何处?”

闻燕雪做出沉思的模样,他忽得一笑,“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他这副轻浮无畏的模样,让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闻亥忍无可忍道:“荒唐!就算他再不济,那也是一个王爷!”

“王爷?”闻燕雪身子轻颤,发出低沉的笑声,他讥讽道,“侯非侯,王非王。您说的是哪门子的王爷。”君不君,臣不臣。叛贼作乱,竟无人镇守京城。而是在禁军的护送下,千乘万骑一路南逃。满朝文武,皆是一群沐猴而冠的尸位素餐者。

闻亥知他说得有理,但语气并未因此缓和下去,“莫论他人如何,今后回了你的北疆,天高皇帝远,我自然管不着。但是只要你在这京城一日,便不要忘了你的一举一动皆是在给闻家抹黑。”

闻燕雪面目表情地听着,闻亥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话也不知有没有被他听到耳朵里去。

此时闻燕雪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阿爷这么一个看中门第脸面的人,若是让他亲眼看到被囚禁在院中的李晟,他究竟会作何反应?

“一个废物罢了,他不见了人们只会拍手叫好,有谁会在意他去了什么地方。”说罢,他心底竟然浮现起李晟那副可怜兮兮,伏低做小的模样来,心中又是一股别样的感觉。

马车一阵轻晃,国公府已经到了,两人下了马车,步行入府中。

府内霜痕枫色,楼台亭榭都掩映在一片明艳的草木中。闻亥走在长廊下,长袖被风吹得翻飞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向太后请奏,让你在京中多待些时日。京畿匪患不绝,你多带些人去清剿。”无需多言,两人自是明白对方话中含意。

“是。”闻燕雪淡淡应下,他的目光瞟向院中,神色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似乎是被这满园的景色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他顿了顿又道:“阿爷今日见过太后了,如今宫中情况如何?”

“国无储君,如今朝中大事皆由太后主事。”闻亥停下脚步,回过身看了看身后意兴阑珊的长子,又接着道:“庄妃和三皇子尚安好。”

闻燕雪道:“上次见涵儿,还是在五年前,现在应该也有这么高了吧。”他在腰间比划着。

闻燕雪候在前厅,一直赖着不走。直到闻亥换上了一身道袍,手执麈尾飘然而至。他颧骨清瘦,面白有须,还真像一个不入凡尘的道士。闻家武将出身,族中子弟也多在行伍中历练,闻亥独然是个例外。虽说他在钦天监担任的是闲差,但处事圆滑有余,又有闻燕雪这么一个儿子。况且闻家世代承袭爵位,闻燕雪又以军功封侯,一门双爵位,任谁也不敢小瞧了这个仙风道骨,看似没什么威胁的男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素净,面若银盘的妇人。天子新丧,天下素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