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凌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似是想求情,又生生忍住了。
他越是在乎,诺布死得越快。
退朝后,孟渔无要事在身,驱着马车回府,路过靖轩王府时唤车夫停了下来。
靖轩王府大敞的门口站着八个禁军,得蒋文凌之命并未入内。
一炷香后,蒋文凌亲自领着塔塔尔诺布出府,后者一贯的阴郁苍白,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倒是蒋文凌始终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肯交出去。
“殿下,我等还要回宫复命。”
禁军催促了两次,蒋文凌面色阴沉,对诺布道:“我会接你回来。”
诺布眉眼微动,垂首轻轻笑了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犹如昙花绽放转瞬即逝,蒋文凌一时晃神,掌心的五指抽丝一般游走。
蒋文凌问:“乔奴,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众目睽睽之下,诺布居然凑上去在蒋文凌的面颊上落下一吻,禁军纷纷转过头不看。
他轻声说:“若殿下见到我的额吉,请告诉她,我很想她。”
蒋文凌闭了闭眼,“要说你自己去说。”
诺布走了,乘着马车离开了久居八年多的靖轩王府,离开了把他当成奴才看待的蒋文凌。
这是他想要的吗?
“九弟。”蒋文凌敲敲马车外壁,“看够了没有?”
孟渔想了想掀开车帘,喊了声五哥,后者一改方才的失意,又成了他所熟稔的傲然昂首的靖轩亲王。
“二哥让你来的?”
孟渔摇摇头,“只是恰好路过。”
“怕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蒋文凌嗤笑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此次出征我志在必得,让刘翊阳省省心力,安分守己做他的七品禁军。”
“五哥。”孟渔双手攀住窗沿,叫住走出好几步的蒋文凌,“诺布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死。”
尽管他和诺布只有几面之缘,但他记得春猎时是诺布替他求情,他才能从五哥的掌下死里逃生。
蒋文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回过头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九弟,在这里好人是活不长的,收起你毫无用处的善心,那迟早会害死人。”
像有根钉子将孟渔嵌在了原地,他遍体生寒,许久才缓缓地坐回去,心想,五哥说得不错,三言两语的安慰听起来太伪善、太假惺惺,他诚心想要所有人都能够安生,偏偏最不能如愿。
诺布被送往衡国当质子,他身为中原人的额吉在无亲无故异乡的待遇可想而知。
他想成为拯救族人的大英雄,在衡国忍辱负重,期待有朝一日阿布能接他回家,如今老蒙古王离世,自幼因他酷似中原人面孔而处处针对他的兄长继任,更不会在乎他的生死。
塔塔尔诺布注定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弃子,也许还要连累他的额吉,而他与蒋文凌之间更是隔着家仇国恨,蒋文凌将话带给他额吉的那一刻起,也就是挥刀指向他族人之时。
如何能够释怀呢?
送往蒙古国的议和书被焚烧,蒙古国铁了心要跟衡国交战,先是在边境扰乱民生,再是不顾衡国士兵的警告于境外二十里路徘徊不去,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衡国自然不可能再容忍,先发制人下战书,至于诺布,不日将以战俘的身份随军前往边境。
蒋文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