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府主院的方向蔓延开来,一路烧跃,橙黄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天际,浓密的黑烟像是翻腾的巨蟒盘旋在王府上空。
夜间巡逻的护城卫纷纷疏散人群,运水救火。
傅至景丢下酒瓶,被憨厚的酒坊老板拦下,“大人,你还没付银钱呢,承蒙惠顾,共十七钱。”
打了个照面后他抛下钱袋匆匆忙忙地取了马赶往德惠王府。
人站到王府的门口,住得近些的七殿下已闻讯赶来,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虽有些讶异,但眼下也没有多问,说:“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九弟人没事,但受了些惊吓,此时在东院。”
“何故起的火?”
“还在查,死了个奴才……”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望火场逃生的孟渔,整个德惠王府一地狼藉,呼吸间皆是烧焦的刺鼻气息,救完火的下人皆蓬头垢面地瘫倒在地上,好几个伤了手脚正在痛呼。
东院离主院最远,火舌没波及此处,还算洁净。
两人赶到时,孟渔摊着沾了满是血的手抽了魂般呆呆地坐在低矮的台阶上,七殿下快步走近蹲下,“九弟,今夜究竟发生什么事?”
“七哥。”孟渔浑身僵劲,俨然还未从惊险里抽离,他张了张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有人要杀我,赵伯为救我挡了一刀……”
他扑上去摁住裂开的胸口,血止也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涌出来,亲眼看着赵管家在他面前咽了气,死不瞑目。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至今回想起来噩梦一般。
傅至景离开德惠王府不到一个时辰,辗转反侧的孟渔听见窗沿有动静,闻到空气里隐有火油味,乍然清醒。
这段时日因傅至景时常夜半来找他,主院只有赵管家一人守夜,孟渔嗅到危险呼唤了两声,尽忠职守的赵管家连忙赶来,刚打开房门天降蒙面的黑衣人剑指孟渔。
那人身手极好,刀刀足以毙命,孟渔未曾料到年迈迂腐的赵管家竟也有几分功夫,当即将他推到屋内,赤手空拳和黑衣人搏斗。
孟渔找到桌上的短刀丢给赵伯,一边呼救一边想往外跑,黑衣人见此朝他冲来,眼见长剑就要割破他的喉咙,是护主心切不顾自身安危的赵管家替他承下这致命一刀。
府中的侍卫听见动静将要赶来时,见刺杀不成的黑衣人放了把火跳窗离去。
泼了火油的主院顷刻间被大火吞噬,赵管家瞪大浑浊的双眼,一把抓住孟渔的手,竭力说出了个“逃”字就断了气。
“赵伯——”
这几年来赵管家总是将规矩体统放在嘴边,孟渔为此烦不胜烦,但朝夕相处他早已将这个爱唠叨性子无趣的老头当作半个家人看待,可如今却是他害死了赵伯。
孟渔手上都是稠血,趴在赵伯的尸体上放声痛哭,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侍卫将他生拉硬拽带离了主院,等他再开口眼前已然是他的七哥。
“有人要杀我!”孟渔竭力重复了一遍,喉咙被烟呛过,剧烈咳嗽几声后用染血的手抓住七哥的衣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里是坚定的决意,“赵伯不能枉死,七哥,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七殿下肃然道:“我已请令封锁城门,不让贼人离开京都,你可记得他的样貌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