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喝茶,剩下的什麽都别干。」
「无论发生什麽,别开口说话,这一说话,就露馅了,只需以物易物便可—」
老头不厌其烦,仔细叮嘱。
毕竟憋宝这事,无论前期准备的多麽精细,稍有差错,便是功亏一簧。
沙里飞二人也跟着憋过几回宝,知道厉害,认真将所有细节记下。
又过了一会儿,沙里飞掏出怀表,借着月光一看,低声道:「时辰到了。」
话音刚落,茶园内便凭空刮起阴风。
几人皆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
但见夜风吹过,空气中似乎出现淡淡茶香,随即茶园围墙阴影处,忽忽悠悠,出现一团白色火焰。
于家父子同时掐诀,两眼如同夜猫子,黑暗中竟散发淡淡绿芒。
他们父子也算运气,都觉醒了眼神通,藉助憋宝人秘法,炼成了夜猫子眼。
可别小看这个,猫狗往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同样如此。
在二人眼中,那团白火模模糊糊,显出一名老年女子模样,且是采茶娘打扮。
精魅沾染怨气诞生,往往是苦主模样。
没人知道,这采茶娘经历了什麽。
精魅只得其形,也并不会继承仇怨。
于老汉,自然也不会多管这些事,对着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白火一闪一闪,向着侧面山坡而去。
有于家父子带路,当然不会跟丢,四人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前方那精魅速度飞快,好在他们用了遁术,不怕对方发现,因此发力狂奔,也没落下。
唯独苦了沙里飞。
这老小子,刚被毒蜂蛰过,涂抹药膏后好转许多,这一发力狂奔,难免瘙痒疼痛。
但他知道厉害,牙咧嘴,也不敢皖声。
终于,众人来到后山。
到了这里,已是香无人烟,山坡陡峭,灌木丛生,只有野兽经过留下的兽道。
而不知不觉中,周围也有雾气升腾,
树林丶山坡,都变得模模糊糊,
众人知道,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并非有邪物作祟,而是天灵地宝往往占据地脉窍穴,自身便能形成阵法,遮掩行藏。
他们只管追着前方精魅,不知云雾深处,身形也在雾中突然消失」
沙里飞只觉眼前一花,景象大变。
两侧皆是竹林,夜风吹过,枯黄竹叶纷飞,露出下方不知什麽年代的古道。
头顶月亮大的惊人,遍洒山野。
虽说浓雾散去,但众人只觉得眼晴有些发涩,看什麽东西都变得有些模糊。
沙里飞刚才听于老汉说过,这是被阴气迷了眼,也就是俗称「鬼遮眼」。
虽说状态不对,但也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若强行祛除,恐怕也会错失机缘。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前方女子。
那是名采茶娘,白衣粗布,蒙着头赶路,脚下飞快,似乎在平地移动。
他又看向旁边,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吕三腰间挂着一小老头,皮肤发黄,双臂环抱,两腿盘膝,脑袋上有个小发髻,红绳缠绕与腰带相连。
随着吕三行走,这小老头左摇右晃,还眯着眼晴打了个哈欠。
而在吕三身后,还蹦蹦跳跳,跟了个白衣小女孩,腰间挂着皮囊,里面坐了两个胖子,腮帮子的肥肉被甩的一颤一颤—·
妖葫芦丶初七丶鼠大鼠二!
沙里飞顿时知道这些是什麽,除了跑去送信的鹰隼,吕三的灵宠几乎都在这里。
没想到,这种状态下也能看到他们化作人形。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更多人影出现。
有浑身金袍,蓝色面孔的小哥,举着两手,扭来扭去,蹦蹦跳跳走路·—
有身着寿衣,一副死人脸的老者——
有一袭虎皮斑斓锦衣,满脸凶相的大汉」
好家夥!
这是山里妖精开会了吧·
沙里飞暗自警惕,却也忍不住张望。
毕竟这种景象,可着实难见。
无论这些东西本体是什麽,都统一默不作声,互相也不搭理,闷头赶路。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林地前。
但见月光下,一汪池水散发淡淡氮氩,上方有个石台,满头绿发的老者盘膝而坐。
看其模样,已十分苍老,胡须好似树枝构成,上面长着密密麻麻叶片。
四人刚到此地,便觉一股茶香扑面而来,好似清风洗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知不觉中,池塘边的人影越来越多,五颜六色,披红挂绿,皆沉默不语,静静等待。
鸣晚风过隙,似乎在吹箫伴奏。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上的月光越来越炽盛,那老者就像是沐浴在月光中,池塘水里茶香味,也越来越浓。
终于,一名白衣女子俯下身子,喝起了池中水,其他身影也有样学样,在池塘边喝水。
至于那身着寿衣的死人脸,则蹲在池塘边,两眼微闭,拼命吸,满脸的陶醉」
没人拥挤,也没人说话,一切井井有条。
喝过池中水后,陆陆续续有身影离开,或手脚并用钻入树林,或衣袂翻飞,飘向空中。
如此景象,简直光怪陆离。
沙里飞眼晴越发乾涩,想揉揉眼睛,但又怕眼前一切消失,惊动那名茶仙。
忽然,小白狐初七拽了拽吕三的衣服,满眼惊喜,示意他们去喝池塘里的水。
吕三毫不犹豫上前,趴下喝了两口,顿时眼睛一亮,对着他们微微点头。
于家父子和沙里飞,也跟着喝了起来。
果然,这东西算是一种机缘。
冰冷池水下肚,沙里飞立刻觉得浑身舒爽,脑子清明,就连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有所缓解。
这东西的效果,堪比白家巫山神茶。
随着越来越多的身影离开,池塘边逐渐空旷,只剩下几道气势不凡的身影。
但见那斑斓锦衣大汉,穿过池塘,从嘴里吐出一枚灵芝,小心放在石台上。
而那「茶仙」也不说话,甚至没有睁眼,只是胡须上的几片树叶落下,被那大汉取走。
众人知道,这是要开始换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