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根据盘互,大戏序幕(1 / 2)

万历明君 鹤招 6214 字 2个月前

第28章 根据盘互,大戏序幕

高仪本能不妥,又说不上来,皱眉道:「元辅,有话不妨直说。」

张居正视山陵,内阁本就少了一人。

如今多事之秋,公务繁重,高拱竟然还想让他也告假,谁都能察觉情况不对。

高拱自然不会轻易就被索了真话去,他一本正经忽悠道:「子象,这几日,我便要有所动作,怕波及到你与叔大。」

高仪一惊:「有所动作!?元辅,你要做什麽?」

他立刻警觉,高拱作为首辅,动作多了去了,却从未这麽郑重其事过。

况且也不至于波及同僚。

如今既然说这话了,恐怕动静比之前大多了!

高拱沉声道:「我与冯保积怨深矣,若是留着他,必然与我为敌,阻挠大政。」

说着,他伸出手,虚虚一攥,话语几乎从牙缝透出:「我要先下手为强!」

这番话虚虚实实。

他要的做事,可不仅仅是拔除冯保这麽简单!

不止是冯保,整个司礼监,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这话却不能与高仪说。

那日张四维的话,说服了他。

他门下的人不信任这两位辅臣,而自己也不愿意他们卷入这场旋涡,这才有了今日这番话。

高拱这幅一往无前的模样,反倒是让高仪恍惚间又看到那个驱逐李春芳,殷士瞻的霸道首辅。

心下当即就信了。

况且文臣对冯保这些宦官向来没什麽好印象,高仪听了高拱这话,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

内阁不压制司礼监,难道还要让太监骑在士大夫头上?

反而是激起了一分同仇敌忾:「如此,更应该让我与左揆协助元辅才是。」

高拱摇了摇头:「冯保深得李氏信重,我如此行事,必然恶了她。」

「若是阁臣尽数参与进来,难免内外相疑。」

「倒不如我做恶人,你们置身事外,也好缓和与李氏的关系。」

「听闻子象与新君颇为亲近,那就更应该留着清白之身,调和内外才是。」

这番话合情合理,高仪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内阁要做事,总不能都与两宫关系不睦。

这番安排,也像是高拱的作风——他向来是不惮于做恶人的。

想到此处,高仪已经信服了大半,只关切道:「有把握吗?」

现在局势敏感,他生怕高拱失利,反而影响朝局。

高拱笑了一声,显得豪气十足,他拍了拍高仪的肩膀:「子象勿忧,区区半个月的司礼监掌印,比起做了十馀年辅臣的徐阶如何?」

「哪怕是严嵩我又何尝败过?」

「冯保这个掌印的位置,可是从来没下过明旨的,之前相忍为国没挑破罢了,只要新君一登基,便是时候了。」

「六科,台谏丶六部丶都是我的人,我不信李氏能挡得住。」

高仪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

毕竟,这可不是像大礼议,有无数朝臣为世宗摇旗呐喊。

内阁要对司礼监动手,哪有文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太监那边去?

不怕像马顺一样被活活打死在大殿上?

高仪没感觉有什麽纰漏,便点了点头:「那元辅小心为上,我告假歇息几日。」

高拱失笑:「好好修养几日,待伱回来,新君差不多便要开经筵了,届时可有的忙。」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

高拱便将高仪送了出去,临了嘱咐一句:「对了,此事就不要与叔大说,司礼监也要派人去视山陵,知道多了容易走漏风声。」

等彻底哄走高仪,高拱才放下心来。

目送高仪离开后,他神色莫名地回到桌案前,怔怔出神。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自然比跟高仪说的,要激烈多了。

不止是冯保,整个司礼监,整个内廷宦官,乃至李氏,以及皇权的爪牙,都将会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这一步踏出,要麽万劫不复,他高拱以威逼主上的恶名留载青史,要麽重整朝局,恢复缺失二百年的中枢相位。

太祖之辈,竟敢废除横亘历史近二千年的丞相制度,将朝臣视之为家臣,当真是臭不可闻!

看看朱家这些皇帝,有几个像样的吧?

时局败坏,这些人要担一半的责任!

皇帝没了约束,都是什麽情状?豹房厮混?寻真修道?沉迷女色?

他高拱早就看不过眼了!

皇帝,血脉传承尔,才智没有定数。

贤明就罢了,若是昏庸又如何?无人钳制的昏庸之辈,对天下祸害何其之大!

当今天下到了这个地步,世宗嘉靖之辈难辞其咎!只可怜无人能约束。

宋英宗不端,富弼敢堂而皇之地说「伊霍之事,臣亦能为之」,如今的内阁辅臣,又岂敢说这话?

若是内阁有当年富弼的地位,世宗安敢如此?

高拱为此事,时常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想那刘禅不过中人之姿,若非得了诸葛武侯辅佐,焉能名留青史?

前宋的皇帝若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焉能这般富庶?

所以,皇帝必然少不得发于州郡的丞相辅佐,才能辅佐贤君,监督不贤,振作国家!

可笑太祖抛却二千年的丞相成例,当真可笑。

好在,如今终于让高拱看到了这个机会。

国朝二百年,没人拨乱反正,如今,便由他高拱来为之。

这天下病入膏肓,皇帝救不了,倒不如让前赴后继的「诸葛武侯」,试上一试!

哪怕不成,也能留下一段佳话。

高拱想到这里,再度坚定了信心。

他唤来当差的职官,吩咐道:「让左都御史葛守礼来见我。」

朝政大事,冲锋在前的,一定是言官。

左都御史乃是都察院主官,九卿之一,而葛守礼,便是高拱的喉舌。

新君不日就要登基,他也是时候该发动了。

……

六月初九,清晨。

朱翊钧没有按例视朝。

因为,今日是登基的前一天,为了明日的典仪,须得提前跟着礼部「彩排」一番。

朱翊钧拿着长长的一卷祭文,念得口乾舌燥。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竟然有四千三百四十九字,还没句读!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写的,不知道体谅领导。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到自己能影响到礼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标点符号推广开来。

眼睛都快看瞎了!

朱翊钧先后在奉先殿丶弘孝殿丶神霄殿都走了一遍过场。

除了词多了些,也没别的难度了。

倒是之后的礼拜两宫,却是两宫今日都没空来,只让他一人背词儿。

等到间歇休息的时候,朱翊钧才有空唤来张宏问道:「两宫今日做什麽去了?」

虽说彩排这事也就是个过场,但两宫没有更重要的事,也不可能会缺席。

张宏答道:「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今晨一早就出宫去了。」

朱翊钧疑惑道:「出宫去了?」

张宏压低了声音:「昨夜,德平伯李铭故了。」

「不仅两宫,内阁丶六部九卿,勋贵大多都去告慰了。」

朱翊钧恍然。

德平伯李铭死了,难怪这麽大排场。

这可不是一般勋贵,这是他娘亲的老父亲,俗称的大国丈。

当然,不是现在这两个娘亲,是先帝的原配,孝懿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