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你给我的衣裳,我五年未曾离身,难不成,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么?”洛今宵眼底泛红,她杏眼透着窗外天光,如同清水微波,阵阵感伤。
曲微吟听了这话,猛然抬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此时无论是头脑还是心都变得乱七八糟,一团乱麻,思绪怎么都理不清。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意藏得严实,却不想被她这么一激,便如同迷雾缭绕,阵阵漫出。
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竟然会被洛今宵搅得一池春水乱溅。
“我没有胡说八道,小师叔,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洛今宵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了祈求。
“你看看我,我真的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你方才也说过你想我,难道……”
“这不是一回事。”曲微吟突然扬声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疾言厉色道,“你出去。”
洛今宵看着她美得令人心惊肉跳的脸,如同被泼了一头凉水,冷得发抖。
她在山上的五年,看着门主对昭昭的爱,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她心中,曲微吟对她就如同昭昭对门主。
或许这种心意早就有了,在曲微吟救她的时候,在曲微吟看她的时候,在曲微吟落泪的
时候,在曲微吟死的时候。
她早就想过了,若是有朝一日能从那山上下去,她一定表明心意,不管曲微吟变成何种模样。
为此,她几乎没日没夜拼了命地修习,生怕赶不上她,保护不了她。
“我不。”她冷声说。
“出去!”曲微吟厉声道,她面露痛苦之色,用手捂住自己心口,深深吸气。
见洛今宵没有反应,她突然上前,一手抓住洛今宵的衣领,用力将她按在门上,凤眸冷冽,手中金光乍现,出现了一柄小刀。
“你知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知不知道我有多恶毒?”她一字一句说,刀尖横上了洛今宵的脖子,“你别以为你救过我,就什么荒唐话都可以说。”
洛今宵昂头躲避着刀尖,她眼睛定定看着曲微吟,小声说:“我知道。”
前世死在她手里,她如何不知道。
“可我也知道,你是天下最好的小师叔。”她说着,突然泪如雨下。
随后合上眼,将脸别向一旁,纤长白皙的脖颈完全地暴露在曲微吟眼前。
曲微吟手在发抖,抖到根本捏不住刀柄,洛今宵的侧脸简直如同细细雕刻的一般,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同五年前有很大区别,又似乎毫无区别。
她终于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光是几句话,就这么撩人心动。
曲微吟手一松,刀便当啷一声落地,化成金光消失了。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的命,我的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曲微吟小声说,如同呼气,淡淡的甜香萦绕在周围。
“但我不想害了你,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她说完,便一把拉过洛今宵,将门打开,随后把她推出门外。
“今夜先在这里歇着吧,我累了。”她说。
门在眼前重重合上,洛今宵踉跄几步,这才扶着墙站稳。
她眼神有些空洞,又有些苍凉,看向自己指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定定看了房门一会儿,转身离开。
傍晚,路边酒馆,各路人马在此聚集,多为无帮无派散修,一边碰杯,一边嘻嘻哈哈地吵闹。
酒馆角落坐了一青衣女子,正大口喝着碗中的酒,一碗喝完,用力将酒碗放在桌上,道一声满上。
她身边那一头棕黄长发的乖巧少女便大义凌然地点点头,拿起酒壶倒满。
来来往往,尽职尽责,就是一句话不说。
酒过三巡,桌上已是杯盘狼藉,洛今宵还是不见醉,她心中更是烦躁,常听人说借酒消愁,她好不容易来尝试这么一回,竟然喝不醉?
她还就不信了,扬手又叫来三坛女儿红。
穷奇倒了整整一晚,倒烦了,索性一把拔开木塞,将坛子放在洛今宵面前。
“怎么连你也欺负我。”洛今宵委屈不已,抬起酒坛,仰头灌下。
深夜女子醉饮,引来好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想来说话,都被穷奇拎着丢到了一边,洛今宵才安安稳稳喝完了三坛女儿红。
毫无醉意。
她今日算是纳了闷儿,却也撑得不能再喝,扶着穷奇的肩膀,一步步往客栈走。
“小甜甜,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她碎碎叨叨道。
“小师叔为何就不愿意呢,难不成她还是嫌我太小了?可我也,不小啊。”洛今宵委屈地低头看看自己胸口。
她这时才觉得头脑发热,多少有了些醉意,只是这醉意
还远远不够解愁。
穷奇嗷呜一声。
“讲人话。”
“小。”穷奇道。
洛今宵一阵无言,她推开穷奇,自己大步往前走着,很快回了客栈,在曲微吟房门前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