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宁八也想带两个孩子认认家门。

「孩子们年纪渐长，我就想着，是不是该认祖归宗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如果可以，我希望孩子们能上宁氏的祖谱，但，不对外公开。」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是什麽意思？」

宁八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身为人父，他要考虑的是孩子的安全。

「金国将领未必能接受效忠一个宁家人，两家打了两百年，早就结下了死仇。」

对此，宁知微不置可否，「你恢复记忆了？」

宁八摇了摇头，「没有，但我会经常做梦，梦到过去的人和事。」

宁知微愣了一下，只是做梦？这话太微妙了，「梦到最多的是什麽？」

宁八闭了闭眼，「战场，杀戮。」

宁知微不动声色的试探，「你想回来吗？」

「我还能回来吗？」宁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回不来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踏入这片土地。

「但为了孩子们，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他愧为人子，但他想做个好父亲。

宁知微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打，这麽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

「朕要整个金国。」

宁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做主，我手下的那一班兄弟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你一句话就想让人家吐出来，这怎麽可能？」

「照原来的协议，各得四分之一， 之后就各凭本事。」

他要顾忌的事太多了，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若答应宁知微的要求，谁还会听他的？

宁知微淡淡的说道，「你的兄弟们知道你是曾经率兵击杀他们的宁家八郎吗？」

一招绝杀！

宁八的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宁知微呵呵一笑，「你帮着金国人害死了那麽多同胞手足，他们会夸你勇猛吗？」

怎麽可能？只会骂他背信弃义，宁八本身就心中有愧，哪得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够了，别说了。」

宁知微像是没听到，继续质问道，「不管在大雍，还是金国，你都是不受欢迎的人，你要戴一辈子面具吗？一辈子不敢用真名吗？一辈子像只老鼠般不见天日吗？ 」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是宁八从未见过的，被刺的心口剧痛。

「你是懂杀人诛心的，够狠，不愧是当女帝的人。」

宁知微气定神闲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多谢夸奖。」

人都是复杂而又矛盾多变的。

宁八沉默了良久，「如果我不接受呢？」

宁知微淡笑不语，但，笑意不达眼底。

宁八脚底升起一丝寒意，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明媚阳光的少女，而是杀伐决断的铁血女帝。

发生了那麽多事，他们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

「兹事体大，我需要好好想想，跟人商量一下。」

宁知微忽然开口，「听说，你妻子也会为你出谋划策？」

宁八没有否认，「她偶尔会提一点意见，她是个没野心的人，最大的梦想是跟我和孩子们归隐山林。」

宁知微冷笑一声，「当野人吗？」

宁八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你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