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马市一通,我朝对突厥国门大开,突厥人可以随意出入,焉知不是里应外合、攻破我朝边关防线的阴谋?”
纪云山指腹轻抚剑柄上的细纹,淡淡道:“马市里如何定价,良马劣马如何确定,种马是否可以买卖,若是突厥迟迟不将马匹带来,马市又该不该及时关闭。”
“呼延大王子,这些问题你作何考量?”
天子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些切中要害的点,确实是关键所在。
呼延昭喝了几杯酒,意犹未尽地将杯子放下,随意擦了把嘴,说:“等确定要通市了,这些东西总会有人去考虑。”
他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又道:“至于是不是个阴谋……纪将军,如若不通马市,今年突厥还是会南下攻入边城,靠烧杀抢掠来获得必需之物。”
所有人皆没有想到呼延昭如此胆大,竟敢在晋国天子面前把突厥的狼子野心明晃晃昭显出来。
座上的晋国天子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攥住了旁边皇后的手。宴会边上守卫的御林军齐齐拔剑出鞘,一片雪亮剑光挟着肃杀之势,宴中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发起抖来。
然而呼延昭依旧不动如山,甚至还让旁边的宫女给他换了一壶新酒。
“只是做个假设,”突厥青年和颜悦色地笑笑,红眸轻眯,望着上首的天子道,“毕竟互通马市这样利大于弊的事情,圣上肯定会同意的,对吧?”
天子面色苍白,喝道:“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晋国京城,天子龙踞之地。”呼延昭伸手给自己倒酒,对四周严阵以待的御林军视而不见,道:
“为来拜见圣上,我特地从突厥带了一万精兵,此刻正待在城外。等互通马市的谕令一下,我们便将从突厥带来的贡品奉入京城,以表合作忠心。”
“不过现在……”呼延昭端起酒杯,锐利的眉眼扬了扬,道:“贡品太多了,他们暂时还带不进来。”
“你……”晋国天子冷汗如雨下,甚至顾不得掩饰脸上的惊慌:“什么时候带了一万突厥精兵进来?从哪里进来的、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转过眼,死死盯住座下,叫道:“纪云山!”
“圣上息怒。”呼延昭慢吞吞道:“此事与纪将军无关,我突厥拜见圣上之心迫切,总能有自己的法子进得来。”
四下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呼延昭只带了二十来个人进京,此时却突然从呼延昭嘴里凭空冒出了一万精兵。
要知道,突厥人向来骁勇善战,能以一敌三,而富有对战经验的纪云山率领的军队又远在边关,如今突厥人要发起难来,哪里是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御林军所能对抗的!
晋国天子死死抓着皇后的手,厉声问:“他们都在何处?”
呼延昭不经意道:“何处?应该各处都有吧。”
天子面色如土,几近摇摇欲坠,宴中又大都是文臣,一下子也被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惊得慌了手脚。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的嗓音响起,纪云山从席中站了起来,俊秀的面容上无波无澜:“圣上请冷静。”
“京城内外并无探查到有大量游民涌入。”纪云山语气既稳且平,黑眸一转,盯着对面的呼延昭,冷冷道:“想必呼延大王子……只是与我们开了个玩笑。”
呼延昭大笑起来,起身向晋国天子行礼赔罪,顺水推舟说:“本王的确只是说笑,突厥带来的贡品是多,但也不至于要一万人才能抬过来,圣上请息怒、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