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渺一脸呆滞,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便让他先说了!
*
无论如何,耒阳之行就此敲定。
方芝若本计划坐小商船走,因谢渺与崔慕礼的关系,她跟着坐上了长风镖局运货的大船。
那船足有三十丈长,十丈宽阔。桅杆高立,镖旗飘飘,巍然停立在码头。
码头上,工人们正往船上搬运货物,一名青衣男子在旁监督,过了会有人传话道:“大当家,崔二公子到了。”
樊乐康忙转身,迎向不远处的崔慕礼,朝他拱手笑道:“崔大人,樊某在此恭候已久。”
崔慕礼道:“樊大当家。”
二人寒暄几句,崔慕礼介绍起身边女子,“这位是我妻。”又对谢渺温声道:“阿渺,这位是长风镖局的大当家,樊乐康。”
樊乐康态度恭敬,“崔二少夫人。”
谢渺眼神微闪,若无其事地道:“樊大当家。”
方芝若随后也抵达码头,樊乐康引着众人往船上走,道:“此次我运送货物去长沙郡,恰好与诸位同路。诸位有任何要求,随时都请派人来寻我。”
说起来,长风镖局在大齐名声响亮,皆因其余镖局多走陆路,长风却擅走水路,往年更出过好几次远洋,带回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能搭上长风镖局的顺风船,此次出行定能顺风顺水。
樊乐康带众人来到安排好的房间,叮嘱过注意事项便离开。
方芝若见状,也跟着道:“我去看看房间。”
待旁人走光,崔慕礼推开厢房门,道:“夫人先请。”
既是夫妻,樊乐康便只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但在谢渺的强烈要求下,屋里依旧多摆了张长榻。
外头自然比不上崔府舒适,但想到能离开京城,游览湘江风光,即便得与崔慕礼同行,谢渺仍按捺不住雀跃。
崔慕礼看在眼里,笑道:“船很快便要出发,阿渺不如休息会,等傍晚再到甲板上看江霞。
”
“不了,我去跟芝若说会话。”
谢渺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便跑到方芝若屋里待着。
方芝若还在感慨,“若非沾了你的福,我恐怕今生都坐不上这样气派的船。”
谢渺道:“这有什么?往后等纸坊生意好了,咱们便叫人定做一艘船,专门载我们到处游玩。”
方芝若一听,这个想法好,“到时候咱们把巧姑、拂绿和揽霞都带上,想去哪玩就去哪,最好走遍整个大齐。”
谢渺便道:“那你得加倍努力,早日存够造船的银子。”
外头响起启程的号角声,谢渺和方芝若来到甲板上,见庞大的货船逆风前行,不过半个时辰,岸边景色渐匿,入眼唯有旷阔无际的江面。
天蓝云轻,江水波光粼粼。待到傍晚,更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谢渺迎着余晖,情不自禁地赞叹:“太美了。”
方芝若正想说话,眼尖地瞄到崔慕礼站在角落,目光淡却柔和,静静地凝望妻子。
她掩唇偷笑:在崔二公子的眼里,美得估计不是湘江哦。
*
谢渺的欢欣只持续短短几个时辰,无他,她晕船了,吐得天昏地暗。
拂绿端着煎好的药喂她喝下,她才勉强好些。
“拂、拂绿。”她气若游丝地问:“你不难受吗?”
拂绿老实回答:“奴婢没感觉。”
“那芝若呢?”
“方小姐没有,二公子没有,沉杨没有,江容也没有……”拂绿将认识的人都说了一遍,同情地道:“只有您晕船。”
谢渺那个叫恨啊!凭什么?这不公平!
情绪一激动,喉间立刻又想作呕,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
拂绿从袖中拿出一罐膏药,拧开盖子凑到她鼻间,“这是二公子给您特意备得晕船膏,您难受了就闻闻。”
清凉的药味窜入鼻间,谢渺晕眩的脑子稍稍恢复清明。
她惨白着脸,担忧地问:“我该不会一路吐到耒阳吧?”
拂绿安慰,“不会不会,奴婢问过镖局的齐大夫,您是头回坐船,难免会不适应,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渺气得想捶床,奈何自己身体不争气,怪不得任何人。
拂绿咬唇,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夫人,奴婢看那樊大当家,总觉得眼熟。”
谢渺道:“哦?”
“您看他像不像……”拂绿踌躇着道:“像不像去年我们在破庙里遇到的那名男子?”
谢渺没有绕弯子,“是他。”
拂绿心跳漏了一拍,“真是他?那我们要不要去告知二公子?”
谢渺靠在软垫上,淡淡地道:“拂绿,你仔细想想,崔慕礼是个蠢货吗?”
二公子当然不是!相反,他谋算过人,聪慧至极。
拂绿脑中灵光乍现,结结巴巴地道:“所,所,所以,当初二公子是故意来打探您的态度?樊大当家其实是他的——”
“嘘。”谢渺示意她噤声,道:“心里有数就好。”
拂绿猛点头,随即想道:二公子明知道小姐和她会认出樊大当家,却还是带她们一起上船,分明是……
“夫人。”拂绿叹道:“二公子待您可真是推诚相见。”
谢渺不置可否,是又如何?她根本不稀罕。
*
夜里起了风浪,货船跟着江水起伏颠簸,高高低低地继续行驶。
谢渺睡得并不安稳,隔半个时辰要起来吐一次,崔慕礼便跟着起来伺候。谢渺想让拂绿来照顾,崔慕礼却坚持亲力亲为。
“阿渺,你是我的
妻子。”他边帮她拍背顺气边道。
换做平常,谢渺定有几十种法子讽刺他,但这会她吐得浑身无力,只能虚弱地憋出一个问题。
“你不觉得我身上的味很难闻吗?”
崔慕礼侧过头,凤眸掠过一抹笑意,随即满脸严肃地道:“再难闻你也是我的妻子。”
“……”
所以果然很难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