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荼闭上眼睛,将泪意遮蔽起,再睁开时,他的目光平静,而前方,洞府的残骸消失不见,出现一条笔直通路。
他们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江荼,你还想吗?”
江荼用行动回答。
他坚定地向前,赤红更加耀眼夺目,好像全新的日轮正取代黑暗,执着、甚至执拗地升起。
江荼忽然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向着身后,鞠了一躬。
这一俯身间,他的长发几乎触地,衣袖拂落,他以最谦卑的姿态,向他们表达着感激。
养育之恩、授业之恩、陪伴之恩。
同时,也向他们告别。
此去,江荼再不回头。
直至苍生安泰。
江荼直起身,
——他看见他爱的人们举起手,轻轻地挥了挥。
母亲送别即将远行的孩子、
师父送别下山求道的徒弟、
同伴送别满怀抱负的友人。
去吧,江荼,去吧。
去肩负你至死不愿卸下的责任,去为苍生谋求出路,也为你自己寻找答案。
去吧。
江荼头也不回地前进。
他的视野忽然一暗,紧跟着,囚牢出现在眼前。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被吊起,衣衫破烂、毫无尊严地被挂在半空,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面,汇聚成残忍的落梅图。
痛,剧痛,分隔千年的酷刑卷土重来,依旧让江荼痛到宛如筋骨寸断。
事实上就是筋骨寸断。
江荼调整着呼吸节奏,吐息间全是血腥气。
视野最下方出现一只男人的脚。
祁元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曜暄,顺天者昌盛,逆天者亡命,你岂敢挑战天理?”
江荼仰起脸——
昔日他在囚牢中,误以为自己害死众人而一心求死,从未抬头与审讯他的首座们对视。
他害怕、逃避、愧疚,情绪折磨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而此刻,江荼不再恐惧。
柳叶眼如黑夜中的月明,清冷的光不因任何人的诅咒而动摇。
眼前的祁元鸿,没有双眼。
一如空明山底那具庞大的骷髅,对苍生苦难与罪恶真相视而不见。
江荼又看到他身后的其余首座。
他们大多没有耳朵,双耳被削下,徒留鲜血四溅;
他们听而不闻。
而灵墟山首座路阳没有唇舌,唇间只有空洞黑暗;
他看见、听见,却仍选择同流合污,他喉间无法发出正义的声音,于是被拔去舌头。
江荼面对着这群鬼影,深知他们已经死去。
他们向苍生道献上忠诚,却仍未能登神便死去。
江荼扯了扯唇角,一抹讥讽笑意:“有何不敢?”
祁元鸿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