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了你,那不是什么传世功法,而是斩七情,断六欲的功法。”
曜暄的脸部肌肉绷紧一瞬:“…师尊,都过去了。”
老人摇着头:“你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修士,祂一直在看着你,对你寄予厚望…咳咳,曜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祂已给予你无数试炼。”
曜暄的眼睫垂落,如簌簌抖动的柳叶:“我的亲人被灭族,也是试炼么?”
他很聪明。
无论是曜暄还是江荼,他从不吝啬于承认自己的聪明。
老人长叹一声:“或许,你曾听说过神界。”
曜暄点了点头,众人皆求登神,求长生,修真界始终在仰望却不可及的,就是神界。
他也不能免俗,他是修真界最有希望登神的人,他渴望成神。
“…”老人声音沙哑:“孩子,祂对你很满意,可是、可是…去看看那个布包吧,你会明白的。”
他死了,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没有滴落在地,就化作神识溃散。
修士死后,魂魄也同样消散。
曜暄闭上眼睛,照本宣科般默哀,心里却在想:师尊是修行无情道的,怎么会有眼泪?
紧接着,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掌心。
那是一枚擦尽银锈的长命锁,他还记得,这是刚入道时,他的母亲送的。
后来修行不能有凡俗铁器的干扰,师尊就命他摘下长命锁。
曜暄以为,长命锁该被师尊丢掉了,却不知师尊原来还留着。
而现在,它物归原主,仍是凡俗铁器。
就像那布包,依旧没有打开的必要。
他将布包放在一边,一放就又是很多年。
直到此时此刻。
曜暄半跪在地,打开布包。
江荼没有上前,曜暄背对着他,将布包中的物品都挡住。
但他记得里面有什么。
第三块记忆碎片,他已经取回。
这时江荼本可以转身就走,但他只是以平静而冰冷地目光注视着过去的自己。
他知道接下来会看见什么,他以一种冷漠到自虐的方式,逼迫自己看下去、记起来。
记起自己的冷血和罪孽。
布包里,只有一件秋衣,一封书信。
过去很多年,信上的字迹早就看不清了,曜暄只能看着那件秋衣,想了想,披在了身上。
那个瞬间。
他发现衣物合身到不可思议,好像有人一寸一寸丈量着他的身躯。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不顾风雪,也要为他每年送来一件衣裳。
曜暄抱着秋衣,落下这百年来,第一滴眼泪。
眼泪越聚越多,最终汇成湖泊,从他的下颚滴落。
曜暄哭得浑身颤抖,紧紧搂住自己,好像在拥抱死去的母亲。
他痛恨自己的冷漠,却再也无法对母亲诉说愧疚。
因为,天地间,再找不到他族人的影子了。
人死灯灭,生魂散尽。
“你的修为登峰造极,却挽回不了族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