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学费和课本费,甚至为了餐桌上太烫的一碗米饭……张烨有时候觉得,父母眼中对彼此的厌恨根本藏不住,一切生活琐事都能成为他们攻讦彼此的导火索。
然而他们就这样相看两厌地过了快二十年,过到了老爸生命的尽头。
他们最后在医院度过的时光,可能是这辈子最平和的一段日子,老爸咳嗽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多,老妈哭泣的时间比找茬的时间多。
有时候轮到张烨陪床,老爸就会在半迷半醒的状态下不停问他。
“你妈呢?”
张烨回答他老妈在休息,在做饭,在店里修皮衣,老爸就会消停一会儿,然后在几分钟之后又问。
“你妈呢?她怎么还不过来?”
反反复复,喋喋不休。
张烨想,老爸应该什么都知道,在他不停的拖延的日子里,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老妈是他拥有的唯一确定,但他现在再也主导不了这个女人,连唯一的确定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在膏肓的病中也不得安宁,惶惶不可终日。
而老妈在这时候爆发出了跟她性格完全不相符的固执,不论医生怎么说,她都是一句话,“求求您救救他,救救我男人,没了他,我的家就垮了。”
张烨每每看见跪在医生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都会很不合时宜,又很不道德地,想起自己在葬礼上看到的职业哭丧者。
老妈是真的这么舍不得老爸,还是她自己的社会认知在冥冥中指导她,只有在这样的场景和情节中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才符合一种对于合格妻子的预期?
张烨一边这样想,一边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能以后会下地狱。
钟明光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张烨的老妈。
钟明光表现得很痛心,活脱脱一个被孙子伤透了心的操心爷爷,半点没有面对张烨时的那种蛮横独断,他先委婉地向张烨的老妈提及了张烨和钟远航之间的关系,语言隐晦,将这段感情的悖德与见不得光表演得活灵活现,气得张烨的妈立刻就想去活剐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旁边的周文越适时递上了一纸协议和一张存着十万块钱的银行卡,文质彬彬地劝这位已经捉襟见肘的女人,孩子只是不懂事,咱们领导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讲理讲情。
“太太,只要您那边能劝孩子好好读书,断了这段……有点儿太亲密的友情,我们领导愿意竭尽全力帮助您的家庭,不管是钱,还是做手术的医生,咱们都能想办法安排。”周文越就是钟明光的唇舌,钟明光不能开口说的话,由周文越来说。
就算他们知道张烨的老爸已经救无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