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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越眼眸下垂,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你跟着我受太多苦了,张敛。”

“哥,”张敛抬起头来,却突然怔住,声音哑着发抖,“你不要哭。”

“我……”李子越别过脸去,将眼泪藏在深冬的雪片里。

“我没有。”

那段时间张敛身体素质极差,像个漂亮易碎的小花瓶,动不动就发烧,而药稀少昂贵,为了养好张敛,李子越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脏活、重活、高风险的龌龊事……只要是能挣到钱的工作,李子越基本都做过。

张敛的病情反复无常,即使李子越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时常攒不够张敛突然需要的医药费支出。

李子越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其他人下跪。

李子越从来不算乖学生,他有自己的傲气和坚持,在学校期间,即使被绝大多数人孤立,他也未曾低过姿态。

在他极为冷漠的面庞下掩着一腔温柔的热血,以及实则瞧不起所有人的傲然。

李子越有他自己的聪明,而这点聪明让他持有清高的傲气。

这样的人,却为了张敛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少年心气丢在一旁。

他的17岁最后,充满了向别人的妥协。

无数个寒冷的夜,他身上载了风雪,轻轻、又沉重地叩响别人的门铃。

“求求您,我将我自己卖给您……”

他跪在结了冰霜的雪地,头发被眼前人粗暴地扯起,不得已将清瘦的面容对着那人。

“一个漂亮的孩子。”那人笑了一声,“你知道,一个漂亮的孩子对我说要把自己卖给我,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子越眸中已经没了神色,他原本就瘦,此刻竟到了只剩骨头架子的状态。

神情麻木,动作僵硬,曾经那个略微骄傲地对刘煜澈说“我不会手抖的,我什么都能做很好”的李子越仿佛早死在了另一场冬季。

他的余光瞥到屋内另一个躲在墙边偷看他们的少年。

和他一般大,一边脸新痕叠旧伤,累了惨不忍睹的淤青。

而在这少年身后,还有数不清的更多。

他们或许已经被掩在了无声的雪层下。

李子越透过这点小小亮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即将走过的死亡道路。

他猛地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而那人仿佛看不见他的疼痛一般,毫不怜惜地将他往屋子里拉。

掩着死的残忍的门关闭了,雪还在飘,他一路走来的痕迹会被逐渐掩盖。

另一边,漆黑的屋子里,张敛正烧得难受。

李子越浑浑噩噩地瘫倒在一片狼藉中,那人气息微弱,已经被他揍地暂时失了意识。

他不敢耽误,忍着一身伤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着,从屋里摸索到了他真正雇主需要的东西。

临走的时候,原先躲在房门边偷窥他的男孩胆怯地走了出来。

他腼腆笑笑,手里捏着个小毯子:“带上这个吧,外面太疼了。”

毯子下面还装了些止疼、退烧药。

李子越怔住。

“他已经昏迷了,”李子越犹豫着,“所以……你可以趁这段时间逃跑。”

那男孩只是笑着摇头。

“我逃不走的。”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