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越垂在身侧的左手,将他手掌往上带,摸上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也很烫。”
温度传上李子越指尖。
李子越目瞪口呆。
张敛面上表情不变,一脸正经到仿佛只是很单纯地给李子越分享他耳朵烫这件事。
“我耳朵烫是因为很喜欢你,如果从个例到群体……
“砰!”
被李子越捶一顿后张敛明显老实了很多,人乖巧地像只笑眯眯招财猫,只坐在一旁看李子越写试卷。
如果不偶尔冒出一句:“哥,你这里选错了,应该这样……”就更乖了。
好在李子越在感情上炸毛归炸毛,对待知识还是十分严肃,张敛指一点他改一点。
李子越如释重负地叹气,先前和张敛一点暧昧的小插曲也被这神圣的试卷给抹去了。
张敛只手撑住下颚:“哥,你写语文和英语的时候很像被夺舍了。”
李子越:“……闭嘴。”
张敛听话闭嘴,但摸了张草稿纸,继续发言:“你做题思路非常混乱,和你平时说话一点不像,很奇怪,你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咒术吗?”
李子越在纸条下面回复:“大人写试卷,小孩别问。”
张敛换了个马甲:“好,我现在是你的同班同学‘张散’。”
李子越:“……”
他轻搁下笔,揉了揉眉间:“我读了8年高三。”
“我没有那么喜欢学习,但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学校能让我暂时忘记这是个虚构的世界,”李子越第一次明显露出疲惫,他头靠在桌面,面对着张敛,眼眸因困倦而小幅度眯起,“然而长时间待在学校,我也会觉得难受。”
“过去六年我的生活很单调,醒了就下副本,出了副本就躺床上疗伤发呆,”他合了眼,长卷的睫毛轻颤,“班上的人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翘课,我在副本里遭受的……一些事情,也不能告诉他们。”
“长时间课堂缺席,让我和他们有了看不见的隔阂。”
“我的世界有很多人,但只有我一个人。”
“有段时间我一做题就吐,”李子越无意识地往暖和地方缩了下,“同一张试卷,头次拿满会很高兴,但很多次拿满分后,人只会觉得疲惫。”
“那时候我成绩已经拉到大众理解中的天花板了,我不愿意再碰题,但我出不了校园,也做不了其他的,只能继续写卷子。”
“我很痛苦,只有让我忙碌起来,我才能暂时忘记痛苦。”
“我不能再多下副本了,我一周最多下过四次副本,最后出副本时我倒在厕所断断续续吐了一天,人没死在副本内,差点死在安全的虚拟世界。”
张敛伸手将李子越落到眼睫前的碎发往后收。
“有次我在语文试卷上遇到篇阅读理解,有两个人被压在建筑物下,时间有限,只能救一个人。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另一个活下来,”李子越眼睫颤抖愈发厉害,“很简单的故事,我却一句解答也写不出来。我经常在想,我的学长和学姐们为什么用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换我一个人存活。”
“我没有那么好,我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厉害,我……确实是靠天选武器和学长学姐的帮助,没了这些,我只是一个很平庸的玩家。”
“人的情感是最复杂的东西,而这些情感构成了我们所见的文字,”李子越呼吸渐缓,“从此我将我自己困在文字的世界,在我的眼里,语文和英语试卷上的文字完全是乱序的,我要先把顺序找对,再谈理解,这非常花时间,需要我很认真地思考。”
“我很喜欢这样的复杂,”他嘴角轻轻上扬,“它们让我没时间痛苦,也让我枯燥无聊的时间过得很快。”
李子越意识逐渐模糊,张敛这才用轻抖着的指尖一点点揩去李子越睫上的泪珠。
手刚准备收回,手腕却被李子越抬手按住:“你还没说。”
自进了《暴风雪山庄》副本到现在,李子越几乎是连轴转,没半点休息。
强撑到现在,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他显然困极,却还是念着张敛刚说的半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