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眨眨眼睛,先不说这对“作法时被反噬去世”的爸妈,光是就事论事而言……所以秦家果然是孤儿院吧。
“所以,”秦九渊接着说了下去,“开学之前,你尽量待在家里别出去,可以吗?”
秦霄又开始以一种莫名诡异的目光看他了。虽然父母因为政治联姻早早离婚,作为试管婴儿的秦霄被判给父方还算顺利地长大,但他直到现在依旧很怵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不仅是因为从小开始男人就一直待在公司或是外出出差拢共就没回过几次家,还因为其人根本就冷淡不经心得像是不在乎任何东西。
而那个他名义上所谓的,奶奶通过各种命格算法给他找的“恋人”,秦霄本来其实是抱着亲近的目的去接近的,但是后来发现那个女孩子的眼睛实在太像秦九渊了。明明他们是同龄人,她却总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透彻得可以看透一切的淡漠双眼冷眼漠视着一切,每当这时尚且年幼的秦霄总是会想起他父亲而战栗。好在,他还有杜若。
虽然在一些性格方面合不来,但杜若的确是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最好的陪伴对象。而再后来,秦霄从奶奶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他自己、关于那个白捡的娃娃亲对象的事情……
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就跟转了性一样对着自己的娃娃亲对象好言好语,甚至都顾及到了对方的情绪难得用上了请求一般的“可以吗”口吻。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咬了咬牙,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来。
秋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突然道:“你希望我待在这里吗?”
“是的。”
“好,那我开学之前不出门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的另外两个秦家人:……
秦霄吸了吸鼻子,在这个档口出言打断了他们。“秋玹,若若刚才说她找你好像有点事情,现在差不多谈完了你要不去看一眼吧。”
“行。”
秋玹十分好说话地站起身,在即将踏出书房大门时又不放心似的回头跟男人确认了一遍:“开学之前你都不会走了是吧。”
秦九渊:“嗯。”
“走吧。”她这才满意了似的重新朝秦霄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杜若找我能有什么事?”
而在偌大书房里,秦南浔脸色变了几变,才清清嗓子对着正若有所思的男人开口道:“大哥,不是我想多管您的事但是,当初您不是已经明确表明过态度了这事你不会干涉吗。”
“不会干涉什么事,你们想拿那个小姑娘给秦霄换命的事?”秦九渊冷笑一声,“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来尝,就算我如今不干涉,报应也迟早有一天会降落到头上的。”
他这样说着,也没再去管身后秦南浔瞬间难看下来的表情,理了理衣摆就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秦南浔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重新被银边眼镜遮挡住大半的眼眸中满是深沉的恶意。
而另一边,秋玹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正拿着那一天被放到自己枕头底下的沾血牙齿和手中的手抄书比对着什么。她刚从杜若的房间里出来,还以为杜若会无意中透露一些什么有关于这个家庭的线索,谁知对方只是气焰嚣张地对着她吞云吐雾了一番,接着道:“小哑巴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啊。”
光是就听这一个开头,秋玹就知道这个表面恶毒又憨憨的女生肯定要想着办法刁难威胁她了。失望地耐着性子忍受了一会她的明嘲暗讽,见实在抖不出什么线索来了秋玹干脆利落地转身回房。
在吴恒宇给的那本手抄书里,除了一开始那个同时出生的两个孩子的故事,还有不少民间话本类的志怪小说。除开一些明显就不靠谱的妖精报恩,秋玹倒是在其中翻到了一些还有点意思的东西出来。
就比如说这个牙仙的故事:在一些地区小孩子脱掉乳牙之后会将牙齿放在枕头底下,夜晚时牙仙就会取走放在枕头底下的牙齿并换成一个金币,象征着小孩将换上恒齿成为一个大人。但是如果在牙仙收集牙齿时不小心看见了它的脸,就会遭到报应并一直在梦中受到它的折磨。
秋玹掂掂手中那枚明显超出了“小孩子乳齿”尺寸范围的牙,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想法来。
我相信牙仙是存在的我相信牙仙是存在的我相信牙仙是存在的。
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给自己下了一个心理暗示,然后果断一把将那枚大概属于成人R级分类的牙齿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现在正临近黄昏时分,就算立即睡着了牙仙也不会提早上班的。秋玹躺在床上先是跟吴恒宇说明了一下之后的一礼拜可能都不能出来了的事情,接着又翻出了之前以为不会再联系没想到世事无常的桑婉宁的电话来。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还是要尽力完成吧,秋玹暗叹一声,加上了桑婉宁的好友。
对面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
“秋玹!天哪天哪你终于加我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呜呜呜呜我不想开学为什么假期一转眼就过去了呢,对了你数学作业写完了吗借我看一眼呗。”
完全忘了现在她也算是重回高中了的秋玹:……
等到阿莲下楼轻轻敲了敲秋玹的房门喊她吃晚饭的时候,秋玹依旧在房间里对着吴恒宇传来的答案奋笔疾书。
令秋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随时面对着鬼影重重的威胁诡谲中,在这明明是充斥着杀意与危机的试炼场里,在她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之时,绊住她脚步的竟然是暑假作业。
已经太久没有再像样地握过笔了,导致在连续抄写了两个小时之后,秋玹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坐在主座上的男人轻轻拧了下眉,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你不舒服吗?”
秋玹:“我不想开学。”
秦霄:“……”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秦九渊沉默两秒,而坐在不远处的人民教师秦南浔可算抓住机会趁机教育道:“小玹啊,对于你这个年龄的学生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秋玹:“返校那天你能送我去学校吗?”
“别傻了。”秦霄看向她嗤笑道,“哪怕是新生刚入学那会我们都是自己去报道自己找教室的,你忘了?再说了,大忙人怎么可能屈尊纡贵地送……”
秦九渊:“好。”
秦霄:“……”
“那就说好了。”秋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最先起身上了楼。身后满脸阴沉的管家明显想要说教些规矩问题,但坐在主座上的人都没开口,其人也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
房间里,秋玹坐在床上看了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指腹轻轻触了触手上指戒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