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种想法,贻误了一开始最好的时机。
一烂烂一锅,发现一只老鼠的时候,家里可能已经是老鼠窝,这在F国各个官方部门都适用。
所以案件的进度堪称龟速,第一周,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袋子上没有化验出聂斐然的指纹或DNA,但仍然不能排除嫌疑。
里面人受苦的同时,外面的人更煎熬。
颜饶是最了解聂斐然家情况的,所以着急上火到嘴边起了一圈泡,越来越没办法说服自己耐心。
他经验不足,跟公司雇的律师单打独斗,由于不熟悉当地法律,各个部门又习惯性互相推皮球,很多地方监控根本想查也没门道查。
加上语言有壁垒,所以白费精力,面没见上,审讯也还没结果,得到最多的答案就是——
等着吧,最近大排查,撞枪口上了。
两头承压,这样一拖,直接到了第二周。
周三,辩护律师从审讯地点回来,很突然地告诉颜饶,说拘留所那边通知,周五之前还没可靠证据的话,按照程序会被移交检方,如果被定罪,留下案底,之后的局势会对聂斐然非常不利。
颜饶一听,忍不住骂开了,"我X,让查案死了半截,定罪倒积极得很?这地方法律是不是儿戏?"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旅馆房间里转来转去,困扰他多日的想法反复冒头。
等不了了,半小时后,他下了决心,也不管什么劳什子公司声誉了,人要没了,去他的公司声誉!
颜饶通知了他最不想联系的人。
他没有陆郡电话,又怕这时候给聂父聂母打电话告知进展他们承受不住,所以在安陆网页查了秘书室联系方式,坐在桌前,手机加座机,一遍一遍地打。
秘书倒是接电话,但因为来电号码定位在国外,所以只当是什么诈骗犯,匆匆说了一次陆总在开会,不接私人电话后,就好像暂时拔了电话线,怎么打都不通了。
颜饶意料之中,骂了一声,迅速换前台,然后是助理的助理,接通以后吸取教训,不等对方拒绝,上来就直入主题:"帮我转告你们陆总!聂斐然出事了!"
接到这个莫名的电话时,张卜正陪陆郡谈一个项目,陆郡在会议中,估计还得两小时。
他已经知道聂斐然身份,但又实在拿不准陆总是否想被打扰。
他进入安陆不久,怕丢工作,也怕惹老板不快,不敢做主,最后战战兢兢地打电话问吴慧。
吴慧待产在家,一听他描述,尤其主人公是谁后,果断问他要号码,打了那个骚扰电话又核实,然后回电给他——
"这件事很严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传纸条还是递眼色,马上告诉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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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会没开完,甚至行李都没带,排除万难,早上收到信息,当天下午就到了F国。
他一路上紧绷着神经,手都气得发抖,在飞机上,反复说服自己冷静,然后跟助理一起整理熟悉着颜饶发过来资料和案宗。
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时,陆郡一见颜饶,急火攻心,怒气一下冲到头顶,挥拳就打到他鼻梁上,"为什么最后才通知我?!我要起诉你们公司!"
颜饶的连天以来压力也一下子突破了临界点,被打蒙以后,喘着粗气,同样回手一拳,指骨把陆郡嘴角蹭破一小块皮。
颜饶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揩了一把流下来的鼻血,瞪着陆郡,怒气冲冲道:"你打,如果打我他能出来那你就继续,现在开始我不还手!"
陆郡刚被拉开,闻言,立马又冲上去,红着眼揪住他领子,"我他妈恨不得现在进去替他,他要被判刑了怎么办?!筠筠怎么办!!你们他妈的,自以为是!!"
很明显,两个人都是高压之下一时失控,但打过骂过,还知道时间宝贵,重点是什么,所以不用任何调解,很快又阴着脸坐在一起,迅速交接起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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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极泰来。
当晚,陆郡的法务团队陆陆续续乘坐班机到达了F国。
他们中部分有海外工作经验,熟悉这类跨国案件诉讼流程,部分认识F国律师同行,所以分头行动,先提出巨额保释,然后用聂斐然零犯罪记录证明,拖延送检时间。
剩下的则利用关系,用当地的律师执照加上警方的证明去亲自跑了城市摄像采集点,拼凑聂斐然出现过的行程录像,很快把这件事梳理出一个大致框架。
而排查以后,最后的难点,也是关键点,集中在一个私人住宅。
聂斐然从那里经过,画面显示一个十几岁的残疾少年跟在他后面,但之后,直到他再次出现在监控里时,中间这段录像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那个害他被拘留的东西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被放进包里的。
但那个跟进去的男人明显惯犯,戴了口罩和帽子,出了巷子不久后上了一班电车。
资料显示,那班电车是最老的型号,只剩五个月就会进入报废处理流程,所以车内根本没有监控,而之后显示,直到终点站他都没有从那辆车上下来。
律师们推断,唯一的可能:他在车上完全变了妆发穿着,也许残疾也是假的。
这类案件并不罕见,无差别选人,只看下手难易程度。
因为F国地处边境,海关腐败严重,检查松紧全看心情,所以做违禁物生意的人盯准了这个漏洞,几乎已经做成了成熟的走私产业链。
通常来说,犯罪分子团伙里应外合,如果进机场这段路顺利,那接下来,聂斐然的背包可能会在某个巧合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掉包。
"有这段录像是不是就能洗清他罪名了?"颜饶问。
"还不一定,只是推断,"律师说,"而且要补全录像的话,那个私人住宅区有些棘手。"
"棘手?政客的地盘?"
陆郡不发一语地听着,突然打断,"缇帕庄园。"
"庄园?"颜饶有些疑惑。
律师向他解释,"庄园主人是当地一个各方牵涉很深的组织的发起人。"
这么一说,颜饶明白了。
是电影里那种,很多人盯着但轻易不敢动的地方。
陆郡眼底暗了暗,"没有可信任的关系,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开放监控,"
律师点头。
"那怎么办?这异国他乡的,哪里找关系?"
“很困难,"陆郡回答,“但必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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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预警(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