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陷入了深深的反省。
他心里有所惦念,也知道自己怎样做纪渊会高兴。之前心口梗着气,他还时不时要刺人一下,说那些难听的话,遵循繁琐的礼数,可这口气梗了没两天自己就疲惫了,于是缓过来哄纪渊高兴,一些小小的施舍便能让皇帝眉开眼笑。
谢霖以为自己心死,只需要完成最后一件事,在秋日前离开便好。
可那天走在路上,听到选秀的消息时,胸口依然一阵剧痛,像是被利爪掏了个洞,空荡荡的穿膛而过,虽然表面没有变化,可身体已是行尸走肉,跟在那群宫女后旁听,每一句话都抽在他身上。
明明以为,不会再难过的。
铡刀落下,谢霖再次感到了麻木,他已不知自己在听到纪渊说想封他为皇后时有没有一点点感动,更记不清看到纪渊对他的笑脸时会不会恍然觉得回归过往,可再次麻木之后见到纪渊,他只觉得令人生厌——即使他理解纪渊的难处,可依然觉得恶心。他觉得恶心。
于是再难维持完美的表演,或许有些疏漏,但他无所谓,他要加快一切计划,然后尽早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吃人的京城。
“选秀一事,事关重大,各大世家彼此制衡,皇上总归要拉拢人心,开枝散叶,立地生根,”谢霖淡淡地说着,可刚被纪渊扯了领子,呼吸不畅,但他依然连续不断地说了下去。
“如今后宫空荡,无人统领,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尽早选出主事的人来才是正经,不能总麻烦几位太妃娘娘。”
“还有皇家子嗣,自然是多几个为好,品学才能有个挑选的富裕,历代的江山可要小心传承。”
“哦,还有,还有……”
谢霖双目失焦,几乎是自虐一般为纪渊找各种理由,立在门口的人返回来将他抱住,安抚那不断耸动的脊背。
“别说了别说了,朕即使选她们进来了,也只将她们放做摆设,不会……”
“为什么呢?”谢霖望着纪渊,“日子还有那么久,总有那么一天的。”
那么一天,什么样的一天,谢霖没有说清楚,可两人都能明白,若对纪渊来说只是易心变情,可对谢霖而言将是被圈禁宫中,两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地位,又怎么能要求对位的感情?皇帝对妃子持久的喜爱是一种珍贵的赏赐,而妃子对皇帝的感情只能是终会落空的依赖。
纪渊一时哑声,他知道此时做再多的嘱咐也是无力,那都是看不到的未来,他对上那双失焦的浅瞳,心疼得紧,之前聊起封妃一事时谢霖全无反应,没想到他心中居然是这样想的,刚刚说的那一通不知在心底反复过多少遍,才能说的那般流利,此时又为自己刚刚暴躁的态度懊恼了,谢霖想要逃离京城也变得可以饶恕。
“你信我你信我,”纪渊在谢霖耳边喃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
谢霖不做声,纪渊把他扶回床上,两人抱了很久,纪渊一下下啄闻谢霖的发际,安抚他激动的呼吸和情绪,一直到谢霖看似睡沉过去,才轻轻推门离开。
人一走,谢霖便睁开了眼,扑向旁边的痰盂,不停呕吐。不过是做戏。
他没想到纪渊会猜到他的计划,只好换了别的说法来转移注意,后来一时失去控制,居然真的有些动情,与纪渊争吵起来,可若真让他监视起自己,接下来的一切事宜都会棘手很多。
于是扮演一个惶恐失去爱人的妃子,呷一些无聊的醋,再表达一下对未来的担忧和无奈,单纯的小孩果然上钩了。
那日争吵之后,两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不过谢霖不再那么频繁地进宫,更少有留宿,纪渊虽然有些难过,但只认为是谢霖不愿面对后宫,于是并不强迫。
另有一件比较特别的事情,便是某天,接连两位故人来访。
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