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看。”苍厘说着,腿弯稍弓,甫一弹身,人已经贴着风飞了出去,“还是去找老熟人吧。”
他循着三人行踪进了林子,见老邓频频回首似有觉察,便屏息提气,跃匿于重重桠叶。足过颤碎枝,轻盈若鸟雀。赶着他们终于落定的步伐,苍厘很快停在一株桕树上。
下头声音极低近无,兼之枝上风声干扰,苍厘完全听不见对话内容,想是人起了隔音的障术。他借茂密的霜叶探出目光,正见牧应堂启唇相询,容色和蔼,全不是对待恶人仇家的态度。
那野人立在他对面,给老邓反剪了双手,兀自垂头呢喃,大半张脸匿在发须影子里,连嘴唇都瞧不清楚。
牧应堂犹豫片刻,稍微靠近尝试辨音,尚未及前便是一僵,左脸已给抖抖嗖嗖的野人一口啃住,狠狠扑在地上,没怎么挣扎就厥了过去。后头老邓目瞪口呆,想也未想拽起野人后颈,连拉带扯,拖得人扭头一呵,他便跟着一颤,自如抽去一身骨架般,悄摸不带喘地软作一摊。
这一遭起合太快,苍厘脑中却如过闪,起了意料之外的念头。他紧紧盯着树下野人的举动,发觉这人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伏地干呕数回,又翻滚挣扎,拼命用脑门拱着身边失去知觉的两人。
“他不对劲。”苍厘敲敲鼻烟壶嘴。
“这还用说?”小壶无语道,“他大概中邪了,你知道怎么驱邪么。”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苍厘蓦然有了判断,却绝口不与鼻烟壶提及所想。他纵身朝下一跃,果然引来一声惊呼:“你先…别胡来!”
“不会,那可是你老熟人。”
苍厘落了地,先把牧应堂和老邓拖到远点的树根上靠好。他验了牧应堂脸上伤口,发觉那只是个稍微破皮的普通牙印儿。又逐一试过两人脉象,发现并无大碍,只似累极晕厥之状。
正想野人刚才使了何等损人阴招,甫一抬眼,却见那人匍匐在地,脱水死鱼也似的扑腾着;一汪黑瞳死陷着自己,一时目光聚焦,一时猛翻白眼,脑中天人交战一般繁乱无章。
离得近了,苍厘才看清野人右鬓烙着一块状似诡星的暗红疤痕。痕瘕一端芒角颀长,流星般划破眼角,直指额心,看着乖戾又恣睢。
这等印记如此特殊,苍厘先前却对此人闻所未闻。
“烟烟,老熟人究竟什么来历?你认出他,莫非是因为这道胎记?”
“不是胎记,是烧伤。”鼻烟壶沉声道。
“哦?展开说说?”苍厘嗅出端绪。
“很久之前的事,记不清了。”声音显然不愿展开,草草交代,“总之,我和他不熟,别问了。”
“真的不熟?”苍厘觉得好笑,“你说他看见这壶,会不会想起你。”
鼻烟壶不应。
不错,够倔强。但问题不大。苍厘掌着小壶转了一圈,作势瞄准野人脑袋,即听声音冰冷道:“你敢!”
“好凶。”苍厘眨眨眼,“怎么,老熟人也不愿帮么。”
“你将我当什么?”声音咄咄逼人。
“伙伴。”苍厘不假思索道,暗想你虽没有长空那么善解人意,脾气古怪又难驯,但懂得不少秘法,性子还算纯良,能用。
“!”声音似是一怔,语气稍微软和了些,“以后不要用怪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