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苏和额乐又说:“但是恩和不能一直呆在蒙古包里长高,恩和要去另一个地方长大。”
“什么地方?”恩和问。
“学校里。”苏和额乐说。
“学校是什么地方?是另一个蒙古包吗?”
苏和额乐解释:“学校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其他小朋友,恩和在学校里可以学知识,等恩和长大之后,可以靠你学的知识去你想去的地方。”
“阿乐哥哥也学过知识吗?母亲也学过知识吗?”恩和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额吉,琪琪格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当然。”苏和额乐说,“所以阿乐哥哥长大之后去了北京,后来又去了好多地方。”
他轻轻刮了一下恩和的鼻头,温柔地说:“如果恩和是个学知识很厉害的小朋友,以后也可以像阿乐哥哥一样去北京。”
小恩和一下子从他的怀里蹦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些憧憬,又有些怀疑:“真的会带我去北京吗?”
小朋友长这么大,连电视都没看过。
但他知道北京是什么地方,他住的蒙古包里挂着一张很破旧的日历,红色的,上面印的就是北京天安门的照片。
他曾经指着那张照片问大人那是什么地方,大人说是北京,是天安门。
天安门的城楼是红色的,上面挂有毛主席相。
天安门广场很大很大,那里每天都会凑国歌升国旗。
因此北京在恩和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终将会破土而出的种子,北京成了他最向往的地方。
苏和额乐笑着点点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中泛起一阵幽幽的温柔:“阿乐哥哥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在北京,他马上就要念博士了,很厉害的。”
“什么是博士?”
“博士就是学知识最厉害的人。”
“那我以后也要去北京念博士!”
苏和额乐这天专门来这里一趟,除了送钱,就是为了告诉琪琪格,不用担心恩和上学的问题,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过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他保证,在恩和满七岁之前一定会入学的。
琪琪格自今天苏和额乐刚来的时候就一直很沉默,她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此时面对对方的帮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在他临走时,又给他塞了满满当当一包干酪。
干酪被苏和额乐装进密封袋里寄给了远在北京的周安吉。
同时在包裹里附带了一封长信,苏和额乐原原本本地给周安吉说了他帮助的那些人,以及打算资助恩和上学的事。
苏和额乐写汉字和写蒙文都很好看,笔锋苍劲又矫捷,跳跃在纸面上如同他本人一节皮肤上支起的嶙峋骨骼。
并且由于从小并不善于书写汉语,因此长大后花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所以这封洋洋洒洒的长信像是一封艺术品一样,被周安吉反复看了好多遍。
这个信封里夹带的除了三页信纸外,还有好厚一叠苏和额乐以前写的东西。
周安吉一页一页地打开来看,是他们还在蒙古包那些漫长的夜晚里,苏和额乐坐在餐桌前陪他学习时写下来的诗。
每一首都是周安吉精心从诗集里挑选的——
为了那个要教人学汉语的笑话。
每一首都是他念过的,都被苏和额乐誊抄了下来,这次一并附在了信笺里。
周安吉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舍得放下信纸,重新拿起手机给苏和额乐发了一条信息。
[不够。]
[什么不够?]对方回。
[信看不够,诗也读不够。]他说,[我每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