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动,终于像是在下定决心似的,还是朝那片薄薄的肩骨握了上去。
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觉得此时的周安吉好像是冷的,半天高的太阳都照不暖。
像是冬日河流里结起来的冰,如果不用火烤,几天几夜都不会化。
于是苏和额乐用了点力,将周安吉朝自己的方向揽了几分,直到两人的肩膀交错在一起,他又伸手将阿吉的脑袋轻轻埋到了自己的颈窝深处。
和对方体温同样温度的泪水倾斜着划过脸颊,等落到苏和额乐皮肤上时,都已经凉透了。
“人生是自己的,阿吉。”他说。
很笃定的回答。
周安吉没反抗,他把自己埋在苏和额乐的肩窝里哭了好一阵儿。
头顶上方,阿乐正伸出一只手遮住了阳光,温柔地为他制造了面积小小的一片黑暗,把他这黯淡的悲伤藏匿在了内蒙古大草原的广阔天光之下。
周安吉的鼻腔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蒙古袍上散发出的皂香,以及在自己的泪水浇灌下,阿乐皮肤上自带的一股温暖气息。
他哭够了后,才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苏和额乐的侧脸抵在自己的视线上方,朝自己看过来。
眼神还是如同平时一样的虔诚和悲悯。
而自己脸上还挂着没干透的泪珠。
周安吉甚至怀疑,苏和额乐的这副眼神是不是可以不加练习的,从天生就如此。
他可以对草原上的每一只小羊、每一棵小草都抱有同样的哀伤与同情。
而羊和草尚且没办法感知到的更深层次的情感来源,周安吉在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些细微的觉察。
他听见苏和额乐说:“哭一会儿吧,阿吉,就当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
周安吉从小到大就不爱哭鼻子。
因为他想拼尽全力地向周围的大人们证明,他是个很坚强勇敢的男孩子。
所以就算到了某些很难捱的时刻,他也会逼自己硬生生地挺过来。
因此,不用瞻前顾后地释放情绪,尤其是悲伤情绪,在他这里变成了一件异常难为情的事。
他抬着红红的眼圈儿去望轻轻搂着他的苏和额乐。
见他已经收住了泪水:“哭够了吗?”,苏和额乐问道。
周安吉眨着眼反应了几秒,也没答话。
“没事儿,想留着下次哭也行。”他听见苏和额乐说。
周安吉被逗笑了,噙着一双泪眼问:“下次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故事了。”
苏和额乐也跟着他扬起了一点嘴角:“任何你想哭的时候都可以,不管是高兴地哭,还是难过地哭。”
“你不会还要说什么,‘我的肩膀借给你用’这样肉麻的话吧。”周安吉哭过后的声音哑哑的,此时正安安稳稳地窝在对方肩膀上,口头却止不住恃宠生骄。
苏和额乐知道对方已经从这股庞大的悲伤里缓过来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肩窝上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如果你想的话。”
紧接着又道:“不过我的这身蒙古袍上全是你的鼻涕,等会儿回家后你得给我洗干净。”
周安吉抬起头狡辩:“不是鼻涕,是眼泪。”
苏和额乐扯着唇角笑得更厉害了:“不管是什么,反正你不准抵赖。”
安静了片刻,周安吉又试探性地问:“阿乐,你等会儿还带我回蒙古包吗?”